关长沂一抬手,令来到此处的家将停住,自己则跳下马,走到了傅徵身前。
“傅将军,”
他和气地叫道,“今日天轸也无战事,不知你燃起这烽燧,所谓何意?”
“无战事?”
傅徵笑了,“关郡公怎知天轸无战事?不是郡公你亲自挑起了天氐、天觜、天尾、天心四地的烽烟吗?不是你和胡漠人串通,在除夕这夜进攻四象营驻地,以此里应外合,好夺下威远侯的兵权吗?现在你倒是堂而皇之地来对我说,天轸无战事。
没错,天轸确实无战事,但是天轸乃除总塞之外的北境第一大关,只要天轸燃起了烽燧,不论有没有陛下的圣旨、四象营的调令,余下各塞都得派兵驰援,到时候,只要骑督脑子不傻,就一定会继续往西,支援威远侯。
本将军在北边深耕十余年,你们难道以为,把滦镇的城门守卫换下,就能拦得住我和四象营了吗?我告诉你,整个滦镇都是我的人,你们敢在这里动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关长沂咬牙切齿。
傅徵却悠然一笑:“郡公,我知你恨我,恨我当初鼓动着京梁世家子弟上正德门保卫京师,以致你儿落下了残疾;恨你们同州、平城、海州的三大家因这一战元气大伤,不再复往日荣光;恨我把虎符军印交到了已经失去了根基的祁家人手上,叫你们失了兵权;又或者恨我只是一个杀猪的,却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但那又如何?在威远侯府门前的那一箭你们没能杀了我,现在,你们仍旧不能。”
关长沂瞬间神色大变,他后退了一步,怔然道:“你是何时知道……”
“我是何时知道,当初要刺杀我的人是你们关家派的?”
傅徵不紧不慢地接道,“我就是知道,我不仅知道你们想杀我和威远侯,我还知道你们利用孟寰,暗中联络胡漠人,企图卖国!”
“你……”
关长沂喉头一哽。
孟寰带着的可是祁禛之留给他的两千精兵,若非全部被袭相蛊子虫控制,又怎么可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
除非——
是孟寰遭遇贺兰铁铮不慎被俘后,心甘情愿地带着手下人叛逃了。
在旁人看来,孟寰此人自诩将门之后,可实际上只是个狗屁不通的绣花枕头。
他渴望大权在握,渴望虎符军印,但却仍旧只能得到旁人称呼一声“少帅”
,而不是四方边境的“总帅”
。
那么,倘若有人把这“总帅”
的位子许诺给他呢?倘若还有人保证,一旦他成为“总帅”
,胡漠将永不发难,他将永享太平,不至于一战就名声扫地呢?
这诱惑对于孟伯宇来说,可太大了。
他爱慕傅徵,嫉妒傅徵,又怨恨傅徵,任谁来看,都得说一句,能害了傅徵,孟伯宇何乐而不为?
但可惜,不管孟少帅到底有没有出卖家国,眼下的一切都正如傅徵所言,哪怕是他还剩一口气,这个北塞,仍旧是他傅召元的北塞。
西风烈烈,战马吟啸,一抹寒光闪过画月枪尖,犹如天上明月坠落大地,穹庐星汉流入长河。
傅徵横枪立在关口,于风雪中凝视着即将一败涂地的关长沂。
这时,天轸要塞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是援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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