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沉着脸,并不再言语。
他早已知道问她也是白费气力,她自有一套自然圆滑的招数,把自己做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这个午后,他虽然名为在御花园中与皇后一同赏景,但他想与卞皇后谈的话题并不轻松;而且一开始他为了热络气氛,让恭谨自抑的卞皇后不再那么内敛沉默,遂令她抚琴一曲以为娱乐。
但他没有想到卞皇后随手弹奏的曲调,竟然是《怨歌行》,兼且语带含蓄的怨怼,教他一时间难以应答。
没错,他似乎是用了比较多的注意力在司马昭仪身上,但卞皇后难道不能理解,他必须这么做的无奈吗?一个司马家族安插在他枕边的美女,一看即知的才华横溢、聪颖过人,懂礼仪、知进退,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女子将是他的一个劲敌呵!
她的一切,莫不显示着她自幼的家教严谨、训练有素;这样的女子,倘若不是司马家族为之骄傲的天之骄女,在任何人心目里都该是理所当然的皇后人选呵!
可惜,她是顶着那象征权势的姓氏而来,行止优雅大方,却永远高傲而冷淡;每次看到她时,他都可以清楚感觉到她那身为司马一族之人的优越感,居高临下地压迫着他。
那敏锐的双眸,即使不言不语,仍然似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深藏于内心的情绪。
这样出色的女子,眼神锐利的女子、气质脱俗的女子,怎能让他不聚精会神,用自己的全副精力应对她呢?在那样能够洞烛一切的双眸凝视之下,他......松懈不得啊!
倘若他让她洞察了自己的弱点,后果......会不会是让她攻城掠地、劫掠去他所有一切的不堪设想、万劫不复?
第十二章
"
啊,陛下在与皇后一道品茗赏景吗?"
司马回雪察觉到曹髦变得冷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因此她微笑着找了个话题,虽然这是明知故问。
卞解忧看着曹髦落坐,自己才坐下来;看到司马回雪礼仪周全地等待她先坐下,不禁有点无来由地忐忑不安,尽量友善地说道:"
是啊。
若昭仪也一同加入,那是再好不过了。
"
奇怪,虽然自己身居后位,名义上来说地位高于司马回雪,而且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也远比对待司马回雪来得友善亲切;并且自己的风评,在朝中、在后宫,皆是一边倒的赞誉,比起司马回雪那令人生畏的恶名不晓得要强出十倍;可是自己仍然在面对她的时候,十分地不自在。
那不是一种尴尬的不自然,而是自己的心虚,仿佛自己无意中抢了应该她得到的东西;自己也知道,这后位得来不易,是陛下越过更有资格雀屏中选的司马回雪而封给自己的。
并且,陛下的理由很荒谬,只是为了司马回雪的姓氏。
卞解忧知道这样想是很荒谬绝伦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虽然她的这些推论是没有根据的--原来在陛下的心里,自己的贤惠、自己的端淑、自己的缄默、自己的体贴,统统及不上她的美丽、她的冷酷、她的才高、她的耀眼。
那被自己凌驾而过的女子,生来就是个发光体,就是所谓的"
天之骄女"
、豪门千金;倘若她生在别家,陛下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为皇后,而不是与她相比,什么都不是的自己吧?
正是因为自己这样想,所以自己无论如何,在司马回雪面前摆不出身为皇后的架势。
而且司马回雪虽然对待自己从来都是礼数周到得无懈可击,但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被她那种天然的高贵雍容气势所震撼、所慑服了。
即使她向自己躬身低头,按照后妃的顺序行礼如仪,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安然地承受她这一拜。
卞解忧悲哀地想着,自己真是没有用,明明知道陛下期望自己拿出皇后的威仪来,不仅统摄六宫,并且牵制名位在自己之下的司马昭仪;但是自己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不但后宫大权反被司马昭仪所掌握,而且自己见了她,竟然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受她的请安行礼--难怪陛下见了自己时,笑容是那么地轻、那么地浅,好象轻飘飘地似要随风而去的薄雾,转瞬之间就不留一点痕迹。
呵,虽然自己知道这样想是自不量力,但自己是那样恋慕着那位才华横溢的少年天子,爱他爱得愿意不惜一切为他做到他所想要的事情、达到他所期望的东西。
为了他的一个微笑、一句赞许,自己是情愿顺从他、聆听他、永不违逆他、从不惹他生气的。
自己对他的要求是那样的低,只要他轻轻的一声低笑、短短的一句称许,已经足够自己为之付出长久的努力。
所以自己一定要说服这权倾后宫的司马昭仪,这神情里永远有一丝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绝代美女,正是陛下力所不能及之处;虽然自己的力量与她相比也很微小,但是自己总要不屈不挠地努力尝试,为陛下分忧解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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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被拯救了。因为我需要一个地方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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