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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王起身,朝关着我的铁笼走了过来。
白师爷扬眉看他,并没有出言阻止,拿过桌上一只精致的银杯倒了酒,自顾自说道:“千岁,我早些时候便提醒过您,那些幕客毕竟不是我们王府中人,大多是信不得的;如今他们为千岁谋事,看上去还乖巧些,若是有朝一日携东家给的银钱去了,将通天仙者堕为僵尸一事宣扬出去,可该如何是好……”
我在浑浑噩噩之中听到这话,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蓦然凉了。
白师爷果然比我更了解薛灵王的多疑,有意无意的离间比我高明得多,似是想要借助薛灵王之手,将他的智囊铲除干净。
薛灵王已经停到了我面前,扶着满是锈痕的的铁栏默默地凝视着我。
“在理。”
他眉心一蹙,显然被白师爷牵动了思绪,“那本王要如何……”
视野中的薛灵王与身为僵尸王爷的薛云叠合在了一起,那疼惜又哀愁的眼神是那样熟悉,竟使我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布满细鳞怪羽的身躯动了一下。
白师爷没有察觉到我的动静,听到薛灵王的话便莞尔轻笑,放下手中的银杯舔舔唇,乌黑的舌尖分外扎眼。
“依我看,不如在这些个碎嘴之人临走前毒掉他们的舌头,剜去他们的眼!”
我本以为薛灵王会拒绝,或是多少犹豫一下,可他却神色一凛,移开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抿起唇来思索半晌,冷然道:“也好。
平日便是些拿不出主意的废物,如今更是大胆包天;胆敢在本王面前论仙子的不是,死千万个也尚不足惜!”
说罢,他再次看向笼中蜷着的我,扶在铁栏上的手缓缓握紧,竟生生将它掰变了形。
虽然已经沦为愚钝的僵尸,我却仍有为人时的思维,仿佛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下那颗不停翻搅的心。
“毅鸣……”
他的手从那变了形的铁栏间伸进来,抚摸着我已枯缩成尸皮的脸颊,俯首苦涩地道,“我定是白日里太过劳累,才做出你变成这般模样的噩梦来……”
白师爷在薛灵王背后看着,并不阻拦他这与僵尸亲近的危险行为,反倒饶有兴味,似是想要看我做出甚么举动来。
察觉到僵硬的尸身已可以缓缓动作,我从铁笼中坐起,分明从薛灵王眼中看到一抹畏惧;然而他没有退缩,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仿佛要从那丑陋畸形的面容中看出爱人昔日的模样来。
薛云,是你身边的这个恶人将我迫害至此;千年后的你厌恨他,时常将他剁为破碎的尸块,而我们也终将因他别离。
我张着露有獠牙的口,想要把这些话告诉眼前的人,可话到嘴边,却是吐出了咿咿的怪声,无法阐述任何心中的想法。
这怪声是僵尸的语言,眼前的两个活人都听不甚明白,只当那是我悲伤的啜泣。
“毅鸣,你说甚么?”
许是看到了我猩红眼里的清明,薛灵王有些欣喜,不顾白师爷的警告将我抱紧,凑过来仔细地听着,面上再没了先前的惧色。
他被我掐伤的脖颈散发着美味的色泽,属于僵尸的欲望再一次涌上心头,使我逐渐苏醒的身躯感到了慌乱,愈发急切地咿咿怪叫起来。
我说得愈急,听在他们耳里便愈像啼哭;愈像啼哭,薛灵王的眼神便愈是悲哀。
“师爷,救救他!”
他将我搂抱在怀,眼角已是落了泪。
被细鳞划伤的手指溢出些许血珠,缓缓滴在我的肩头,耳边的声音也变得凄然起来,“只要你救他,本王甚么都可以予你……”
鲜美的血味不住地飘来,意识愈发模糊的同时,薛灵王的身形也在视野里变得扭曲了。
白师爷仍是气定神闲地坐着,如同老者般睿智沉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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