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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愠怒,立刻出声喝止道:“你若想留在这里,以后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许再说!”
说罢他见冬奴还在怔忡,赶紧编了个理由打发他离开,不让他继续听玉幺大放厥词。
这时候郎中已经诊治完毕,又为玉幺开了几贴补剂,这才面红耳赤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躬身向安永行礼告辞。
安永连忙道谢,付过诊金后又留下两名婢女看顾,径自对屏风后的人道:“药上好了,我也告辞了,你先安心养伤。”
“等等,”
这时玉幺却隔着屏风叫了一声,过了片刻又细声细气地央求,“崔侍中,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过来吧。”
安永吃一堑长一智,对这女人畏如蛇蝎,想也不想就拒绝她:“你刚上完药,我过来不方便。”
“没事,有被子盖着呢,”
玉幺在屏风后说道,又对安永解释,“我真的就是想说点话,我现在一动都不能动,你还担心什么?”
安永闻言沉吟片刻,却只遣退了室中的婢女,仍是坚持隔着屏风与她说话:“现在屋中就剩下你我二人,你有什么话就放心说吧,不会被旁人听见。”
屏风后的人显然是没料到安永会如此固执,好一阵沉默后,才听她声音幽幽响起:“来这里之前,在那个世界……你是怎么死的?”
安永没料到玉幺会突然问起这个,低着头漠然回答:“在湖里溺死的。”
。
“哦,巧了,我也是淹死的。”
屏风后的人嘿嘿笑了一声,嗓音中却有掩不住的黯然,“不过我是跌进海里淹死的……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安永一怔,停了一会儿才答:“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那你干嘛还这么端着,”
玉幺在屏风后翻了一下眼睛,喘息了几声才又开口,“我算是活明白了,人这一辈子,没什么放不开的。
你越是豁得出去,临了就越不会后悔。”
“那也不能随意糟践自己,”
安永不认同玉幺的话,皱眉道,“想想你这副身体的主人,想想她原先的家人,你总该为自己的重生尽一份责任。”
“责任?哼……当初我在一片大沙漠里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周围语言不通,又被人贩子揍得半死,你要我尽什么责任?”
玉幺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好像在对安永描述一个可笑的故事,“哦,忘了告诉你我上辈子是个男的,不过还是变成女人好,办事什么的都方便多了——我把那几个人贩子给睡了,这样每天就能多喝一碗水,多吃几口饭,所以后来一帮女孩子里就我脸色最好看,才能被卖到波斯使者家里。
这样算来,我也是很自爱的吧,哈哈。”
本该是染满血泪的故事,却被玉幺用两三句话满不在乎地讲完,安永听罢沉默了许久,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哑着嗓子低声道:“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不会再有人让你受那些苦。”
“嘿,谢了……”
屏风后的人呐呐应了一声。
这天安永退出客苑的时候,恰好李琰之也从碧玉园中回来,他向安永道了歉,主动请辞,带着儿子和家奴要回李家别业居住。
安永正为玉幺的事心烦意乱,因此也无暇客套,就随李琰之父子自便了。
自从安永收留玉幺之后,很快满城皆知永安公子守孝期间纳了个碧玉园的波斯宠姬,这个时代的士族风度无人敢诟病,却也让安永落了个任诞之名。
消息传到宫中,奕洛瑰很快就心知肚明,过了一阵子便借着册封太子的机会大赦天下,顺带也免了玉幺的罪。
从此玉幺得了自由身,又在崔府养好了伤,便成天出没在安永身边,又劣性不改地蠢蠢欲动起来。
她见安永整日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不信他真能如此安分,就成心想给他撩拨出一点儿涟漪来。
“哎,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宠姬,哪知根本有名无实,”
这一晚簟纹如水,玉幺猫一样横躺在安永面前,支着脑袋笑嘻嘻道,“你可真稀奇,别人都是敢做不敢当的,只有你敢当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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