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的布置很合梅氏的为人身份,一样的大方稳妥,朴素雅致。
梅氏笑盈盈地唤她:“二小姐,今儿怎么贵步临贱地,这等雅兴?”
玉言也笑眯眯地回她,“姨娘说笑了,我一向对您有敬慕之心,早想着过来看看您,只可惜不得闲,可巧今儿想起来了,想着姨娘应该还没睡下,便乘兴而来了,姨娘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怎会?二小姐只管进来坐,我求之不得呢!”
两人进去坐定,装模作样地说了会闲话,玉言便顺理成章地将话题扯到穆氏身上:“说来四姨娘真是可怜,孩子保不住也罢了,竟连自己的性命也没保全,我和五姨娘每每说起,都觉得十分惋惜。”
“可不是嘛!”
梅氏以帕拭泪,那眼睛却干涸得像西北的沙漠,怎么也挤不出一滴水来,“一想到四姨娘的事,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都哭了好几回了!
说来那凶手也真是狠心,身上背着两条人命,还能活得这样自在,真是怪事!”
玉言心照不宣地与她对望一眼,自然明白她说的是梁氏。
玉言亦叹道:“可不是嘛,往常我以为母亲虽严格了些,心底总不会太坏,谁想她作出这样事来!
虽说子女不该道父母之过,可是自己行事不端,怎么能叫别人敬服呢!”
“老爷还真是宽宏大量,太太做下这样的事,也只让她在屋内静心,毫无惩罚之举,我都替四姨娘不值呢!”
梅氏的失望溢于言表。
“父亲总得顾及梁家,再说,主母迫害妾室虽然不仁,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更算不上稀奇的罪过。”
“但那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呀!”
梅氏愤愤道。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谁知道生出来是什么样子,今后养不养得活,父亲再上心也有限,”
玉言极有含蓄地看了她一眼,“但是自小在父亲身边养大的就不一样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再与母亲有什么牵扯,那他才真要震怒呢!”
她的眼睛里有着丰富的暗示意味,梅氏心中一凛,面上仍不露声色地道:“谁知道呢,且看看再说吧。”
玉言话已说到这份上,不好再向前施展,点到为止便是了,她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玉言很快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隔不得几日,就听说大少爷金珪中了毒,而那毒物的来源,是梁氏派人送来的一盅补药。
“太太也真是胆大,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这样不安分!”
文墨啧啧叹道。
“你真以为是她做的吗?”
玉言闲闲道。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梁氏虽然失与急躁,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亲自在自己送的东西里下毒。
此事可想而知是梅氏所为,也正因是她所为,才能很好地掌握住分寸——金珪那盅补药饮用的不多,发现的也够及时,因而中毒并不深,很快就救治过来了。
为了彻底打垮自己的夙敌,这一点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玉言的推波助澜——梅氏终究是个灵透人,听懂她那晚的暗示——或者也不算暗示,几乎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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