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李还留在家里,我想先回去一趟。”
“好。”
光天化日之下再回到家,那是和前一晚截然不同的感觉。
尽管家具大多被防尘布掩盖了起来,但一事一物还是安安静静归于原位,无不在提醒着她往日的时光,原来伤痕始终都在,时间能做的只是埋葬,而非治愈。
潘希年简直不敢多看,忍泪低头,快速拎了箱子,和等在门边的飞鸟一起离开了曾经的家。
费诺订的酒店不在岛内,需要搭船回到这个城市和陆地连接的一侧。
上了渡轮之后雨下得越发大,看过去都是白茫茫一片,潘希年正对着雨帘出神,身边的费诺说:“我小睡一会儿,到了叫醒我。”
“好,你睡。”
他在那个冰冷冷的房子里几乎整夜没睡,这下又静又暖,居然坐着就这么睡着了。
潘希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费诺睡着的样子,一望之下不免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同于清醒时的克制专注,睡了的费诺看起来很放松,硬朗的面部线条连带着柔和起来,有一种温情脉脉的风度。
潘希年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睡梦里不知不觉微拧起的眉心,左边眉梢那颗小小的痣,眼底浓重的阴影,眼角浅浅的细纹在微笑时会荡漾开,足以让人陷在里面毫无出路,嘴唇的线条是和面部截然不同的柔软,下颔到鬓边,泛起新生地青色……
她从不曾这样仔细乃至放肆地打量他,甚至近乎审视了。
然而这样的凝望让潘希年越发沉迷下去,她甚至大胆地想,费诺嘴唇的触感,是不是和看起来那样柔软呢,而温度是不是又像前一夜的拥抱那样炙热……
她的脸烫了起来。
靠岸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潘希年才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匆匆别过了脸,等脸上的热度退下一点,见费诺并没有因为铃声而醒过来,不由得低声说:“费诺,到了。”
眼前的人依然在沉睡,潘希年又叫了几声,到后来不得不拍他的肩膀,却还是不见苏醒;她犹豫了一下,半是犹豫半是雀跃地伸出手去轻拍他的脸颊:“费……”
手心的热度高的过头了。
她的手刚刚触到费诺的脸,他就醒了,他压了压额角,嗓音干涩:“嗯。
到了?”
潘希年听见自己的声音绷得像快要断裂的弦:“你……你在发烧!”
费诺这个当事人反而对此并不在意,抬眼对她笑笑:“可能有一点发热。
不要紧,到了宾馆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
“船靠岸了,来,希年,我们下船。”
费诺的脚踏上之后,只走了几步,就因为根本无法走成直线而停了下来。
他脸上掠过一个苦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因为要接电话,伞就转移到潘希年手里,但一来风大,二来她个子不高,踮起脚之后被风吹得连站都站不稳,正在咬牙硬撑,肩上忽然一重,转脸一看,原来是费诺揽住她的肩膀,又停下电话说了一句:“你都要被吹倒了,别管我,遮住自己就好。”
“可是你在发烧……”
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费诺你反正是觉得自己命一点不值钱的,看吧,不等烧全退非要出门,又发作了吧!”
这下连潘希年都听到电话里程朗的声音,她还没完全吸收这句话的意思,电话已经递到了眼前,伴着费诺略显无奈的声音:“晓彤有话跟你说。”
她接过电话,费诺则接过伞,但还是揽着她的肩膀,温暖着她。
潘希年一听到纪晓彤的声音,觉得那么亲切,眼眶又热了:“晓彤姐……”
“希年啊,傻孩子,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我们都担心死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费诺满城地找你,昨天又忽然说要回去看看,怕你一个人在老家出事……他烧得厉害,程朗本来都不准他上飞机的,但是怎么都拦不住,幸好顺利找到你了……下次无论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啊,可不要一声不吭……唉,程朗你别抢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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