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斜川冷笑,“若是连自己的亲爹都能杀,又何况是弟弟。”
那人,也就是兰秋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来就不认得秦斜川一般。
良久,他的目光渐渐消沉下去,月光照得他面上白惶惶的,异常地憔悴。
他望着河水苦笑一声,低低道:“罢了,随你怎么想……斜川,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母疼爱,兄长宠溺,你从不知道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滋味,你也从来就不肯为别人设身处地着想……”
“够了!”
秦斜川怒声打断了他,恨声道:“十年前我向家人说明一切,之后离家出走,打算与你一起浪迹天涯。
我一路赶来金陵,可是你却已背着我偷偷娶了亲,明明是你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却说是不想扔下你娘……兰秋霁,我们在这座朝雨晚风桥上相识,也在这里决裂。
你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干,我明日一早便离开金陵,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
你尽管放心!
清泉刃的事我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兰秋霁怔怔看着他,眼中露出痛心绝望之色,“秦斜川,你真以为我来见你是担心你说出早把清泉刃送给了我么?你如此想我……我……我真宁可从未认得过你!”
他霍然转过了身去,顷刻之间身影便湮灭于黑暗。
他宁可从来没有认得我!
他宁可从来没有认得我!
秦斜川心里反反复复捣腾着这一句,一字字地,一句句地,和着滴滴冷汗一起坠落尘埃。
他的心里空了,本来他还有过去,可是现在那过去被人狠狠夺去踩碎了,然后告诉他:原本那就不存在。
那么他执着于心十载的痛是为了什么?
秦斜川心中排山倒海,神思恍惚,却未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划破寂静长夜。
他顺着河岸踉踉跄跄地走着,清冷的月一路与他同行,故意照得他形单影只。
可是连那影子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让他只余下狼狈。
到了一大棵柳树下他忽然停了下来,他认得这里,十年前他在这里狠狠哭了一场。
活了二十八载,那是他记忆里唯一次哭。
他哭完了去买醉,醉完了去燕子巷嫖娼,嫖完了又回到这里坐到天亮。
再后来他开始在江湖上流亡,直到去年兄长秦均成被暗杀,他这才悄悄潜回了赏剑山庄。
在祭拜兄长时他不小心被母亲当场捉住,母亲哭着哀求,又说答应他和任何人在一起,无论是男女。
看着母亲衰老悲伤的脸,他终于屈服了,留下继承了山庄。
母亲因兄长的死倒在了病床上,终日睁着模糊浑浊的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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