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不可重了,官家最爱风流超逸,得再加些雅意。
他一向缺灵逸之气,年过五十后,更是心思滞重,吟一句诗,得搜寻许久。
官家最见不得人拙笨无趣……他顿时慌起来,忙叫人去唤幕客们一起来相商演练。
朱康诚也知道同僚常暗笑他骨媚,他心中却自有主张,无爱而贪谄,才叫媚。
他心中对官家和宰相王黼却是满腔之敬、由衷之爱。
敬而不得不尽忠,爱而不得不献诚,此乃臣子天性、人间大伦,就如为儿的,极力讨得父母欢欣,哪里是媚?
他正默想着,底下人却来报,衙门前出了命案,躺了具焦尸。
他听了,顿时叫声晦气,怕阴秽染到那画,忙用黄绢将画匣包起来,恭敬藏进了柜子里,而后才叫去唤那司理参军来。
这几年他官路通畅,固然是由于当年王黼低微时,母亲得病,无力救治。
他见王黼并非庸人,便动了善念,出钱请医,救了王黼之母。
王黼竟记着这旧情,将他从小小监当官迅即升拔到如今这官位。
他也深知旁人自然会轻鄙于他,因而,于公事上,他从来不敢大意。
司理参军来回禀过那焦尸案后,他反倒有些欢喜。
只是一具尸首,算不得大案,却死在府衙前,自然闹得满城皆知。
提刑司、刑部、宰相,甚而御前,恐怕都会知晓。
若是能告破,却也是力小功大之事。
于是他吩咐司理参军尽快去查明。
司理参军走后,朱康诚忽然想起一事,忙叫手下去将那焦尸身上那把金钥匙取来。
半晌,小吏拿了那把钥匙飞快跑了回来。
他接过钥匙,才瞧了一眼,立即想起一人——老孙。
当时,王小槐拒了他,继而又答应了拱州知州,朱康诚心中虽极不快,却也并没有如何恼恨。
尽忠乃终生之业,哪里能单靠这一事一举?王小槐不成,再另寻他法便是。
何况拱州知州是蔡太师门下,又何必为此小事生出嫌隙?
正月初十,管家老孙来回话。
那天朱康诚微受了些风寒,便推掉一切宾客宴约,只在家中静养。
他原本也不愿见老孙,可那时尚未得着这幅古画,想起王豪生前似乎也集了些古物,便叫老孙进来。
他之前也曾见过老孙,虽然年近六旬,却腰背直挺,行事周全。
朱康诚自家的管家已换了几个,都难合意。
他还曾羡过王豪,哪里寻来这等好仆。
然而那天,老孙进来时,面容枯槁,失了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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