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按住纸条慢慢抹开,拼凑出一行字。
程非池定定看了几分钟,把每个字拆开揉碎再放到一起,用尽全身力气确认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把星星又叠回原样,放进玻璃罐里。
捧在手上端详的时候,才发现瓶身沾了黏腻的血,糊得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铁锈味在鼻腔蔓延,他用尚且干净的手背把即将凝固的血迹抹掉,那颗星星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沉重的呼吸间,遮住眼睛的薄纱被吹散,视线骤然清明。
他懂了,叶钦过往对他种种的践踏侮辱,以及那些让他不得其法的反复无常,并不是在耍小脾气,而是他真的恨自己,恨到非得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解气。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份感情视若珍宝,当做上天给他暗淡贫瘠的生活送来的一轮小太阳。
到头来,这不过是另一个用谎言堆砌的城堡,在他为这片光芒和温暖留恋沉溺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记重锤将这缥缈虚幻的建筑物击了个粉碎。
不过须臾,那些炽热的阳光,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生命力……统统化作尘沙粉齑,风一吹就离他远去。
叶钦说得对,他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程非池以为自己在笑,抬起头,窗户玻璃映照出他的没有半分表情的脸。
原来一个人哪怕痛到极处,面上也可以不露分毫。
第四十六章
南国公馆的四人聚会持续到后半夜。
叶钦答应罗秋绫晚上回家,零点刚过,刘扬帆就问要不要帮他叫车,叶钦摆手说:“不用,我还想再玩会儿。”
赵跃惊奇道:“我们阿钦不是最听妈妈的话了吗?今天居然不着急回家?”
叶钦斜睨他:“再多说一句试试?”
刘扬帆笑道:“天天讲鸟语听鸟语烦躁死个人,难得回来一趟,还不兴我们多说几句中国话?”
“你们说的是人话吗?除了调侃挑衅还有啥?弄得我也……”
说了一堆扯淡的瞎话——后半句在叶钦舌尖转了个弯,又咽回肚里去了。
周封打哈哈:“咱们几个不一直都这样么?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玩笑两句图个高兴嘛。
钦哥你要是不痛快就来调侃我,我敞开怀抱等你……哎哟!”
叶钦抄起桌上的打火机准确砸中周封的脑袋:“闭嘴吧渣男。”
赵跃笑得肩膀直抖,对刘扬帆道:“你看,咱们这儿搞个比比谁更渣的渣男锦标赛怎么样?”
两个小时后,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几人歪七倒八地躺在沙发上打瞌睡。
叶钦也困,眼睛都睁不开,可他不能睡。
他躺在沙发上拼命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不然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天亮了,在他们几个眼皮子底下行动,要是被发现了脸该往哪儿搁。
等到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叶钦悄悄坐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蹑手蹑脚地往洗手间去。
把饮料倒进水池的时候,叶钦生怕戒指不慎掉进下水道,用手小心地挡在杯口。
接到戒指就放在水龙头下面猛冲,怕洗不干净还用了边上的洗手液,又想起不知谁说过金属制品沾染化学制剂可能会影响寿命,忙又继续用清水冲,冲得一点味道没有了才用纸巾擦干,最后还放在烘干机下面吹了半天。
回家的路上,叶钦在车后座端详重新戴回无名指上的戒指,举着看放下看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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