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堂这做手术的院子本是不让外人进来的,是他以二人在城中唯一的长辈自居,还主动抢了伙计在院中洒酒消毒的活,才勉强让薛大夫点了头。
贺枕书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裴长临瞥他一眼,道:“说到消毒,屋内是不是也需要?老师要不要进去问问?”
“哦对!”
钟钧恍然,“姓景那小孩说了,屋子里要多喷点,不然会感染还是什么……”
他这么说着,拎起水壶便往屋里走。
见他进了屋,裴长临才回过头来,看向贺枕书。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裴长临轻声道。
“我知道的呀。”
贺枕书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薛大夫医术那么好,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裴长临垂下眼,牵起对方异常冰凉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阿书,你用来装书的那个行囊,我在背后做了个小暗格,里面放了东西……”
“我知道。”
贺枕书忽然打断他。
裴长临眸光一动。
“你是傻子吗?”
贺枕书还是笑着,眼眶却悄然红了,“那些行李都是我收拾的,你动了什么手脚,我还能不知道?”
“阿书,我……”
“我不会拿的。”
贺枕书抬眼看他,声音微微发颤,“裴长临,等你病好之后,自己回去把东西拿出来,我不会碰的。”
自从决定要尝试手术治疗之后,裴长临在贺枕书面前始终表现得云淡风轻,从不消极悲观。
但贺枕书心里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在顾虑他的心情。
他是怕贺枕书会为他担心。
他们不去提起那手术的风险,也不预想任何可能出现的坏结局,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所以,他事先做了准备。
放在行囊暗格里的东西,是贺枕书在很久之前亲笔写下的和离书。
写下那封和离书时,贺枕书一心还想着离开。
他那时已经决定要想办法治好裴长临,所以特意与裴长临约定,等对方病好之后,便要签下和离书,放他离开。
那时候裴长临未曾在和离书上签字,贺枕书也没太在意,写完之后便随手将其夹在了某本书里。
这件事,他其实早就忘了。
可裴长临却将它找了出来,偷偷签上了名字,放进了贺枕书的行囊里。
就如同贺枕书经历过的前几世那般,那时的他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也是这样事先帮他安排好一切,如约定那般放他自由。
裴长临上前半步,将他搂进怀里:“别哭,阿书,别哭了……”
贺枕书把头埋在裴长临胸腔,对方领口的衣衫很快被泪水濡湿一片。
少年柔软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贺枕书轻轻抽泣,声音哽咽:“都怪你……我本来没想哭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
裴长临温声安慰他,“你一直很坚强,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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