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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耀阳手指带着节奏,一下一下地扣着书案上纪珂送过来的公文,一向不太显露表情的脸上挂着明显的等待,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红影。
“那个礼部尚书,当了快十年了,你算算他名下的遍及朝野的门生有多少?有这个爹当靠山,柳舒贪赃枉法,专横跋扈,关于他的参劾就算递上去了,即使不被人扣下,也肯定没人会管!
你还不知道你手下这些官员,踩低就高……”
某人慷慨激昂了一半,看对方的神色,语气弱下几分,“……咳,所以这个……参劾,适当的就要讲些技巧……”
“噢,是么?朕……”
罗耀阳特以咬重了那个帝王的自称,“还不知道,告发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也要递折子参劾呢。”
熠星干笑了一下,“呃,当然这里面,有些……私人因素。
你知道我跟海宁的关系,现在我们同在京城,装作互不认识……短时期内还行,日子一长……我这叫未雨绸缪,起码得创造机会让璟王爷和大理寺少卿一个彼此相识,而后熟悉的机会吧!
顺理成章啊……”
熠星露个谄媚的笑脸,“海宁跟我说过这个柳舒为官不正,制造冤案,他要参他一本,我这不是为了一举两得……”
笃——笃——笃——笃——
罗耀阳扣着红木书案上发出的沉闷而持续的声音,单调而且心烦,听在熠星的耳朵里,则代表着某人为数不多的忍耐和一种莫名的威胁。
“官场斗争,所谓成王败寇……”
新的借口刚开了几个头,熠星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唉,算了!
放下油滑推托,熠星正正颜色,叹口气,“海宁在军奴营的那些过往……被柳舒抓住,成了煽动大理寺同僚一致排斥海宁的把柄。
那些话……很过分!”
他抬头看罗耀阳,“如果海宁不能现在对那些人施以颜色,如果他现在不用雷霆手段,对所有,有这种想法的人以痛击,那他以后,怎么还能在京城立足,在朝堂立足?”
“那是他自己的事。
你是大殷的璟熙王。
星,你要记住,卫海宁的过往,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罗耀阳的表情严肃,着重的语气里带着冷酷,此刻,即使在熠星的面前,他冷硬的也像个真正的帝王。
熠星直视他,与罗耀阳的视线相遇,胶着,对抗,坚持……半晌直到最后,他转开视线,点点头,“是,卫海宁与罗熠星,没有任何瓜葛……”
熠星的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卫海宁只是,周奕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星!”
熠星没在乎罗耀阳的警告喝止,继续往下说,“海宁在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他还是闻名朝野,前途不可限量的锦瑜神童,然后,他十四岁的时候,在军奴帐下,成为最卑贱,最抢手的玩物。
呵,抢手,你明白这两个字在军奴帐下的含义么?”
“他艰难的活着,为生命负责,为某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希望。
那样的他,当看到我时,依然会出言关心,虽然只是一句话……”
却就此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他从不稀罕会请他吃乳猪席的人,他只会在乎,只有一碗稀粥却仍能分给他一半的卫海宁。
熠星有些恍惚,他低头顿了顿,再一次抬头直视罗耀阳时,目光中的神采和坚定都异常真切,“如果五年前,我能带他逃开阿鼻地狱,那么现在的修罗战场,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熠星露出个骄傲又笃定的笑容,“这一生,我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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