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么,墨家这三个月可没闲着,新帝已立,颁布的一系列条令初看似乎与墨家完全无关,但仔细想想,拐几个弯之后,都是正中墨家下怀的。
想到这,阿狄不由苦笑:这个伙伴,虽然只是西行一路而已,倒是跟他心意相通了,挟天子令诸侯,百多年之后取而代之。
既然皇室容不下我们,好吧,我们自己来当皇室。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话说到这,他再次觉着有些茫然,原来这个妖孽一样的家伙还是死了啊,他还以为,他这次是金蝉脱壳呢,死得这样容易,他也是厌了吧?生无可恋,不如归去。
可是小姑娘,你不是墨谢,你还有留恋的东西,你留恋的人正苦苦哀求你回来,你……你回来吧!
阿狄慢慢垂下目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夜风好像有点凉,是不是要惹上风寒了?似乎鼻子有些发酸。
跟班大哥突然舌头打结,一手摇着阿狄的胳膊,一手抖啊抖地指向前方,连声量都忘了控制:“主、主子!”
阿狄吓得,忙捂上他的嘴:“小声些!
想让他听着么?!”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墨让,虽然他可以肯定墨让不介意他在夜风中哀悼他的爱妻,他甚至觉得连这窗开得都是那么刻意,但是他介意让他看到,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
他宁愿所有人都以为他玩世不恭,以为他只是嘴上讨些便宜,以为他穿花拂柳,片叶不沾。
跟班以目示意,在他铁掌下小声开口:“动、动了……”
什么动了?没主语,自然什么都可能动了,但是看他一脸活见鬼恨不得马上跳下树飞奔而去的表情,阿狄蓦地明白过来,满心狂喜:小艾动了!
他连忙转头,再次仔细地看着小艾,睫毛,嘴角,指尖……仍然没有动静,但是……好像她的姿势不太一样了。
她的胸脯,似乎在微弱地上下起伏?
很显然,墨让也发觉了,他似乎有些不能置信,颤抖着手搭在她腕上粗粗把脉之后,表情瞬间便超过了狂喜的范畴,接着就是令窗外两人眼花缭乱的金针和银刀相伴飞舞不休。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艾终于啊了一声,这一声“啊”
,竟然让两个大男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然后双双死机了。
阿狄缓缓吸气吐气,脑海中出现短暂的空白,好似缺氧一般。
当这劲头好容易过去之后,他又觉得浑身的肌肉都酸痛不已,紧张,当然是紧张,紧张得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微小的希望也是泡影,好在这臭丫头,终于醒了。
然而两个大男人狂喜时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到,此时房内的小艾并不轻松。
她刚刚看到墨让狂喜到呆滞的脸,刚眨了眨眼睛,刚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响起各种杂音,音量由小及大,好似各种广播电台同台献艺,然后连视线也模糊起来,渐渐眼前墨让的脸,竟慢慢幻化成了墨谢似笑非笑的脸庞。
逐渐清晰起来的墨谢正伸出一根手指,玩味地摸着鼻翼,他身后背景并不陌生,似乎是在荒野,身后有点点的灌木丛做点缀,他开心地露出一排白牙:“嘿,你果然醒了,觉得奇怪?当然,你醒的时候,大概我已经被我那不肖弟弟挫骨扬灰了吧?看,我什么都已经计算在内,我知道你会活得比我长,所以我连遗言都事先留好了,我厉害吧?想到我什么时候下手的么?没错,就是我在你昏迷的时候,不仅给你下了最后那份毒药,还为你催眠,给你留下点念想。”
他单手支头,一手扶着唇,眨眨眼:“让我猜猜,你在哪呢?是在棺材里?嗯,不大可能,墨让那么喜欢你,他怎么舍得让你长埋地下呢?你,大概是在冰窖里吧?嘿,我那弟弟,也大概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你一定会纳闷,是不是,可我这人就是这样的古怪脾气,我不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别人,你以为你一定会死,我就偏偏不让你死。
不过,你要是认为是我突然发了善心,让你逃过一劫,那你可就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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