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为心情愉悦,转过头,望向铜镜,面目白玉无暇,下巴尖细,一双眼盈盈似有流光晃动,愈发的大。
那是我的脸,我的笑容和神色,看着看着竟觉得自己都感到陌生,仿佛站在镜前再看一个跟我一摸一样却不是我的女人。
笑声只有片刻回荡在房间内,乍然响起,又乍然消逝,我凝看自己的样貌,有些出神。
“娘娘是您要奴婢说的,您还笑话奴婢。”
“是啊,女子何须将夫婿看成自己头顶一片窄天,只能仰望祈求,却触不可及,若不能相濡以沫的公平,他不是情郎,是什么?”
我含笑呢喃,望着镜中自己的眼,顿觉拂过一丝悲哀神色,如此贴合,如此隐密,若是旁人看了还觉是满怀喜悦,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苦,滋味独特,旁人不能解,亦看不清。
或是自己已经心有挂念了?我不信天长地久,我不信海誓山盟,可我却是期望着有亘古永存的东西。
念与知,并不能融,一个向东,一个往西,明知是背道而驰的,却还是在清醒时刻,留有半分的奢念。
人,不管有多聪明,总会做愚蠢的事,不过是聪明人清醒看着自己犯傻,蠢笨的人便自以为正确的将这种傻当成信念,就似不信佛,却也祈愿得到保佑一般,连自己的觉得矛盾,如此可笑。
眉目黯淡失光,光影凝固其中,突兀姿态,却也只是微小乍然片刻功夫,再抬眼看时,依旧妩媚生姿,春华灿烂,有心去掩,又怎会被看出破绽。
“那我呢?到底什么样?”
“娘娘何时何地都是一样的,笑的倾国倾城,绝代风华,只是觉得,有些高不可攀。
盛丽瑰姿,媚骨柔身,风华绰约,看着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我纳罕。
邀月似乎尽量思索词汇来表达,秀美微蹙,却如何也不知到底该如何说去。
“就似,太过无可挑剔,滴水不漏,却觉得不真实了。”
半晌邀月憋出这句话。
我再笑不出来,邀月眼中的我与凤御煊,竟成了这样的一对偶人。
一个隐忍不露,一个巧装不露,没有一个真实的,谁都不输谁,觉得棋逢对手,然后狭路相逢,却不必两中取一,亦觉得这般所处,大家安然。
他人人心隔肚皮,我们两人之心,防心不止千山万水,却在某些时候,只觉得这世间没有谁更能比我们贴近彼此。
若是此生我们遇见的是他人,如此,他人都会幸福,就算幸福有假,也是最真的假象。
若不曾发现真相,假的就变成了真的。
可我们遇见彼此,幸福从此便真假难辨,他不知,我也许也不知。
“娘娘?娘娘?”
我猛地醒过神,邀月一脸犹疑:“娘娘,您今儿选什么发式?奴婢来梳,还是让刘东来梳个特别一点的?”
我愣愣点头,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今天腊月二十几?”
“腊月二十五了娘娘,今儿离许太医算下您临盆的日子还有三日。”
“还有三天了。”
我自言自语,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忙问道:“稳婆都请好了吗?”
“娘娘放心,皇上早在几日前就让刘东去请好了,连乳娘一起,一共六人,都是清白出身的,没什么裙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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