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仰首看他,看到他那线条分明的下巴紧绷着,那样执拗地要勉强压抑自己的怒意与不忿呵!
那两片漂亮的薄唇抿紧了,唇角带起的细细纹路,彰显着他的执着他的怨忿他的不服输,仿佛一个最冷峻却不容改变的誓言,要为了他的国家而拼死一战——
帐外飘来的风里,遥遥地,带来远处的歌声,低回,而凄婉。
那不知是谁,正在唱着怀念故都的歌;而那曾经繁花似锦的故都,却已成满目荒凉的废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归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荳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九
二月,癸未。
清晨,在楼船甲板上,韩轻舞倚着船舷,遥望远方。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日出时的朦胧雾霭笼罩着远远可望的、陆地上的高山;而在这条船四周,是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舰船,桅杆顶端皆飘扬着大宋的旗帜。
空气里有一丝大战将至的紧绷和死寂,迫得每个人仿佛都要窒息。
她仰首向天,深深吸气,再长长吐息,仿佛要藉此平覆心底深藏的不安。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她一惊回首;赵夕雍正站在她身后,一袭青衣,劲装结束,显得格外英姿凛凛。
「你……你没有披甲……?」她愣愣地注视着他,喃喃说道。
他眉心一蹙,简短答道:「无论水战、或在船上与敌格斗,地方窄小,披甲无益,反而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
「可是……」她再忧心地看着他,轻声道:「不管怎样,有个防护总是好的,毕竟刀剑无眼,更何况两军交战,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他凝眉,微微一怔;随即微笑起来,语气里有丝淡淡的不以为然。
「呵,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她一时语塞,仿佛无法相信他竟然会这么反问她。
「为什么我要希望你死呢?你忘了吗?我是希望你活着的,一直一直地活下去——」
他俊颜里浮现微微的尴尬,刚要说话,眼神的余光就望到那朝雾稍散之后的远山,一股隐隐约约的黑气竟然从西侧缓缓升起,遮天蔽日,直冲云霄。
他的心往下一沉,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浮现。
他疾冲向船舷边,遥望着那道黑气,不禁喟叹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天意,要亡我大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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