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鲜艳的颜色晕进我苍白的肌肤之中,我垂下右手;镜中的人影,右颊红润,生动娇艳,一如许多许多年以前的某个春日,盛开在枝头的花朵。
——上林朝花色如霰……
我忽然在记忆的深处,捕捉到这样一句诗。
我匀粉的手突然一抖,粉盒从我另一只手中掉落地面;一片艳粉残红,倾倒在我脚旁。
然而我无心顾及。
我忽然从那些尘封了很久很久的记忆中,翻出了那个阳光煦暖、和风轻扬的春日。
以及那首令我一直介怀的诗。
只有我一人介怀在心,久久不忘的诗。
——昆明夜月光如练,上林朝花色如霰。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窗外,东方仿佛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心一震,站起身来奔到门口张望。
……果然是东阁竹殿。
宫中藏书之处,藏有古今书籍字画十四万卷,多数皆是珍品;而今一朝城破,那人……却要玉石俱焚?
我心头一急,却生生捺下了那股飞奔而去的冲动,走回镜台前,继续细心上妆。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那许多前尘往事。
恍惚间,窗外的火焰、鼎沸人声、兵荒马乱……我却统统都听不见、看不着、感觉不到了。
镜中的那个人影,此刻看来,面目却有些模糊;忽尔窗外射过一道斜光,划过镜面,却无巧不巧地正正横过我镜中倒影的左颊。
我一怔,盯着那道斜过我左眼的光;那光来得奇特,仿佛也将我的左眼,此刻一笔勾销,划去我应得的视力——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我忽然热泪盈眶。
第二章
上林朝花色如霰
天监十六年。
这一年我才八岁。
我是当朝侍中、信武将军徐绲的爱女。
祖父徐孝嗣,做过前朝太尉,封枝江文忠公。
我可算得上是出身士族豪门。
人人都说我很美。
而且,我和一般官家小姐不同。
我还聪慧热情,长于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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