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缔姻并不等于他的陪伴、他的承诺、或他终身的应许,我只是在名义上占据了他身旁最光明正大的位置,却没有进占他的心底。
而现在,我连他身旁的位置,也将不保了。
我的人生,至此一败涂地。
这个想法,使我眼中迸出了更多的泪水。
风吹过我的身躯,霎那间将我穿透,仿佛我的整个身体,不过是一具躯壳,内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相思下只泪……那时,萧续曾嘲讽他,说他为了我这个“悍妇”
而害相思。
我虽然愤怒于萧续这样刻薄的挖苦,却也暗暗惊喜于萧续的推断,以为萧绎当真会喜欢我,喜欢到了能够害相思的地步——
我恍然惊觉,笑着摇了摇头。
无论萧纶和萧续,在那首诗里影射了些什么,如今都已不再重要了。
这世上,兜兜转转,反复追寻,最终不过只剩下我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仍然笑着,走近萧绎面前,以只容他一人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世诚,你知道吗?我真恨不得,那一日在‘颜园’的荷花池畔,自己就这样淹死在那一池碧水里……”
话音未落,我就看见他的身躯一震,往后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紧紧盯着我。
他的眼眸深处,忽然浮起了一抹难解的悲伤。
夜风吹过我的面颊,将我腮畔的泪水冻结成冰,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看似仿佛要抬起手来,触碰我颊上的泪滴;然而他的手腕动了动,最后却在衣袖下蓦然停顿。
他猛地将脸撇向了一边,再也不望向我。
“我恨不得那时就这样死去,那只不过是一瞬的痛苦而已,我就可以得到永恒的安宁……然而你出现了,你救了我,再把我埋进一个更深、更黑暗、更巨大的坟墓里去,让我艰于呼吸,将对彼此的痛苦折磨无限拉长……世诚,世诚,我们这又是何苦呵?”
我低低说着,苦涩地轻轻笑了。
萧绎沉默不语,但月色映照着他脸侧的线条,隐隐看得出他的整张脸都绷紧了,似乎有什么情绪隐忍未发。
“昭佩,你不要胡思乱想。
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终于勉强开口了,视线还是没有望向我。
他的眼神似乎投射在地面上,欲言又止。
“……夜深了,风寒露重,你还是回房去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多作停留,转身向偏殿大步走去。
他走得那样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追赶一般。
穆凤栖连忙跟在他身后,人群重新活络起来,将他们两人包围,簇拥入偏殿去了。
我也几乎在同时转身,力持镇定地一步步走回正殿。
房檐上栖着一群乌鸦,被人声惊动,尖声长叫,振翅乱飞。
我迈上石阶,又忽尔停步。
身后是众人一片喧笑道喜的热闹欢笑,而我面前却只有檐上寒鸦、阶前春草,夜风侵衣,月光冷冷地照在我身前的地面上。
第十六章
宁为万里隔
数日后,我正在房中自斟自饮,浅儿忽然匆匆进入,禀报道:“娘娘,徐夫人晋见,正在殿外候传。”
我惊异地从软榻上坐直身躯,“我娘?”
一边说着,我一边慌忙抚平衣衫,揽镜自照,看见自己的妆束尚算得当,才放下心来,对浅儿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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