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也是吃过亏的,被新仿做旧的西贝货所骗。
到得后来,裴家的藏品渐渐丰富,足可以开一间民间博物馆。
他记得幼时,祖父已经会得抱着他,在收藏骨董的保险库里,向他讲述古董的来历与典故。
“汝窑为五大名瓷之首,素有‘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誉,因其土质细润,其坯如胴而其釉厚而声如擎,明亮而不刺目之故,世人赞其似玉,非玉,而胜玉。”
自幼受了祖父熏陶,裴望琛对古董,颇有些研究。
这尊雨过天青的梅瓶,决不是现存于世的六十余件稀世珍品中的一件,不过是近代新仿的一件赝品。
然则即便如此,这只雨过天青瓶的釉色细腻,胎质坚石,足可以以假乱真,倒是仿得极好的。
不过女主人大方将其放在门边,里头掷了两根除尘用的掸子并两把长柄雨伞,意态悠闲。
不但没有叫人生出明珠暗投的惋惜来,偏还让人格外地欣赏此间主人的随性与自在。
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裴”
,他一点点直起身来,望向了声音的主人。
“琅琅。”
仿佛一生一世那般漫长久远,他也轻轻唤了一声。
温琅听了,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
温琅走向太师椅,并邀请裴望琛入座。
潘这时一手落脚端了蜂蜜水进来,放在八仙桌上,又速速退了出去。
温琅瞥见潘在走出门去时,忍不住回过头来挤眉弄眼,十分八卦的表情。
温琅哪怕心中再买门相,也几乎笑出来。
裴望琛自然是注意到了的,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只觉无限苦涩。
三年之前,温琅的心里眼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三年之后,温琅的世界里,已几乎没有了他的存在。
两相对照,教他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拿起矮胖玻璃杯,啜了一口,蓦然眼睛里有明光亮过。
“你还记得。”
他回味那淡淡的薰衣草蜂蜜的清香。
那时,他们正在热恋,他工作应酬太过辛苦,累到胃出血,被秘书送进医院里去。
她放下一切赶到医院,照顾他的茶水饮食,咖啡浓茶红酒,自然是统统都列进了黑名单里。
见他不惯喝白开水,便调了蜂蜜水给他,淡淡的,带一点甜,仿佛她的性格,温润清甜。
后来结了婚,只要他回家,睡前,一定也有这样一杯蜂蜜水,在他洗漱前交到他手里,带着一点点柠檬的清香和薰衣草的芳馥,让他一夜好眠。
多年过去,即使她已经走出了他的生活,可是,那些带着她的印记的生活习惯,却深深隽刻在他的生命里,无可替代。
温琅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轻轻以指尖描摹骨瓷茶杯的边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裴?”
哪怕她哭,哪怕她怒,甚或是,尖酸刻薄,裴望琛都不会如这一刹那间的绝望。
以前的琅琅,是那么的清新温朗,一切喜怒都写在脸上。
害羞时,会得脸红,生气时,也会得脸红。
为了看她那小小可爱或喜或嗔的表情,他会故意惹她生气,然后转身,哄得她开怀而笑。
那样幸福的时光,到底是为什么,湮没在日常生活琐碎的小事里的?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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