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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他,守着她真正的太太——弗洛伦斯小姐的父母亲。”
“你的中文是跟他们学的?”
“是的,事实上我现在的名字叫吴千夏,我的身份是德籍华人。”
我的喉咙口紧了紧,“她的父母很是善良,能够接纳你。”
“是啊……”
她叹了口气,便也就无话。
服务生敲了敲门,问我们还需要什么,看了眼桌子,又问要不要把饭菜热一热。
我和小野千夏,哦不,吴千夏,对视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该走啦。
“麻烦您帮我打包吧。”
我不喜欢浪费食物。
天晚了,可我其实还想问她什么,心里这么一疙瘩,突然想起来,“当初,”
这两个字让我吐得急了些,便又缓了缓,“当初你在纸上画的那个图,是什么意思?”
她想都没想,似乎一直在等我问,“意思就是,我不想和日本再有任何瓜葛,你们带我去哪里都行。”
“为什么?”
“我是一个孤儿,打仗的时候被抓去随军……那是没有尊严没有阳光的日子,否则,我又为何一直配合克劳斯出城、出国……其实那一天我就看明白了,你们怕留下我是个祸害,怕日本士兵报复,所以弗洛伦斯小姐愿意拿她自己来换我。
我想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会说,但我无法证明自己,只得任由你们安排,跟着他去了德国。”
服务员拿来了餐盒,一道一道地归着菜,我机械地看着他的动作,我的唇微微颤抖着。
半晌,我又问她:“当初在圣婴女中,弗洛伦斯和克劳斯都说了些什么?能够说服他带走你?”
“她说,这些粗鲁又不讲道理的难民,却给她讲了个大道理,讲了个危难时分舍了自己去救别人的大道理,有了这个道理,这个民族才有希望,有了这个道理,战争的阴霾才能最终消散,阳光才会照到人间。”
走下那段潮湿的、仄仄的楼梯,我去前台结了账,和吴千夏一同走到店门口的街上。
“那么,就此别过了,等明年琼斯小姐的忌日,如果身体允许,我会再来看她和你。”
我站在这霓虹闪烁的夜晚的唐人街上,离别的情绪让我伤感起来,在圣婴女中的那些事那些人里,也就只有我俩尚在人世。
“谢谢你来看我,是真心的感激。”
我握住她的双手。
“该感激的人是我,是你们给了我重生。”
她说。
我们紧紧拥抱着,一旁的行人对这两个奇怪的老太婆投来异样的目光,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经历过那些,很多事情你都不会在乎。
我看着她走远,走过一个下坡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很多事情很多人都会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可那一年的南京和那些人,却注定永远消失不掉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弗洛伦斯当年讲起的那个故事,那个杀气腾腾的普鲁士士兵和天真烂漫的两岁婴孩的故事。
人之初,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卑微?
一时间,婴孩脆生生的嗓音和弗洛伦斯那温雅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亦真亦幻。
起风了,我在这个初冬的夜晚裹紧大衣,拎着打包的餐盒,慢吞吞地往停车场走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这样念着你,永远地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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