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滚起来。
玉如按着她道:“你别闹,听我说。”
于是起来将被盖好了,重新睡下道:“你想想,我是十五岁进里面来的,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可是天下事也难说。”
说着,咯咯地笑起来了。
落霞道:“这笑得有原因,一定有原因,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就胳肢你。”
说着,一伸手,就向玉如胁下伸来。
玉如一翻身,滚出了被外,睡到了芦席上了。
落霞倒很自在地躺着,笑道:“我看你说不说?你若是不说,你今晚晌别想睡觉。”
玉如道:“你千万别动手,我说就是了,你再胳肢我,我就要恼的。”
说着,牵了一只被角,缓缓伸进腿来。
落霞道:“你躺下吧,只要你肯说,我又何必闹呢?”
玉如躺下来,咯咯地又笑了一阵,身子向后一缩。
落霞道:“你瞧,被让你一个人卷去了,你安心躺下吧。”
玉如躺在枕上,半晌,笑道:“等我想一想吧。”
落霞道:“你真不肯说吗?我又要——”
玉如道:“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动手。
从前,我们这留养院,地方很小,原不在这胡同里的。
去年夏天,由那个老地方,搬到这新地方来,我跟着几个女看守向这边搬东西,接连跑了四五天的路。
我在半路上,老遇到两个人,都在二十多岁。
一个人满脸长着红酒泡,穿着绿绸长衫,很轻佻的,一个穿着白长衫,可比那人老实得多,年纪也轻些。
有一次,那个穿绿绸衫的说:‘喂!
你瞧,那和你桌上那个相片,不差不多吗?不要就是她?’那穿白衣服的说:‘别胡说,让人听去什么意思?’”
落霞道:“就是这样一句话,你也当作是一件得意的事吗?”
玉如道:“自然还有哇。
就是搬到这里来的第二个月,院长带了我们去参观各处的学堂。
参观到一个第十中学,是最后一个学堂了,这事真凑巧,我说的那个人,他也在这里。”
落霞笑道:“那就好极了,你可以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玉如道:“可是凑巧之中又有些不凑巧,因为我去参观的那一天,他自己并不在那里,我们参观教员的卧室,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很大的半身相片,那正是他。
在大相片下面,玻璃里面,夹着一张四寸小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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