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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车到了家中,吃过晚饭,秋鹜拣了自己教课的几本书,在灯下理了一理,预备明天好上课。
落霞将手一伸,按了书本,笑道:“今天索性休息一整天,不要看书吧。
昨天你约我清谈,今天我倒要约你清谈。”
秋鹜只得收了书本,站将起来笑道:“果然地,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呢!”
落霞掀着帘子,伸头一望,见女仆并没有在外面屋子里,便坐在他对面,笑道:“我是一个性急的人,请你恕我没有涵容,我问你一句话,你今天见了玉如姐,有什么感想?”
秋鹜对着新夫人嫣然一笑之余,自己先有三分惭愧,便踌躇了一会儿,笑道:“说到这里,我不能不迷信起来,万事都是一个缘字,强求不得,也强舍不得。”
落霞听他先说上一个虚帽子,便笑了一笑。
且看他下文怎样去解释这两句话,并不做声。
秋鹜笑道:“我想这件事,你当然知道一半,其余的一半,我再说出来,你就可以相信我对于这位冯女士是得之无心,也就失之无心。
唯其是得失都是无心的,所以我只觉得奇怪,并没有——”
说到这里,就微笑了一笑。
落霞道:“以我二人的婚姻而论,你看是有心得之,还是无心得之呢?”
秋鹜道:“现在不是谈我们两人的事,这个且搁一搁,你让我把和她的姻缘说上一段吧。”
于是将自己买着玉如的相片子起,直至李少庵夫妇做媒的事为止,说了个详详细细,因道:“你看,这是不是出之于无心呢?后来我到留养院里去领她,她对我十分同情,我倒出乎意料以外,我以为或者是因为院长代为疏通了。
不料一场失火之后,情事大变,院里竟拒绝我再去,我也只好不去了。
但不知如何,你又怎样知道了我的住址,写了一封信给我。
你说看见我的相片,是不是玉如那里看见的哩?”
落霞道:“嗐!
我何尝写信给你,我曾听到玉如说,替我发了一封信,但不知道信上说些什么?”
秋鹜道:“什么?那信不是你写的吗?这就更奇怪了。”
于是在箱子里翻出那封信,和落霞在电灯下并头同看。
落霞仔细看了一遍,点着头叹了一口气道:“她用心良苦,我几乎错怪了她。
这信就是她的笔迹,当然是她写的。
只是她明明把这段婚姻让给我,报我救命之恩,然而她心里是——”
说着,望了秋鹜抿嘴微笑。
秋鹜笑道:“现在是名花各有主,以前的事,无论你怎样说我,我都承认。
但是你说她报你救命之恩,这话又从何而起?”
落霞道:“现在这事,只有我一个人完全知道,我告诉你吧!
你以为她未见你以前,她并没有情吗?她可把你当做梦里情郎哩。”
秋鹜笑道,搓了两搓手,连说言重言重。
落霞道:“你知道我,我不是那样刻薄耍贫嘴的人,我说的是事实。”
因把玉如所说,以前有个男子在路上相遇,彼此注意,后来她又在第十中学参观,看到自己的相片,放在那男子大相之下的事,说了一遍。
于是笑问道:“这和你所说路上遇着玉如,案上供着玉如,这不是很相符的吗?她心眼里的情人,不是你是谁?”
秋鹜听了这话,脸上立刻加了一层忧郁之色,一手撑在椅靠上托了头,一只脚打着地板,的得的得地响。
在这种响声里,可以知道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话。
落霞道:“以前的事还罢了,人家还为你吃着苦呢!”
于是把玉如反抗牛太太的命令,以至坐黑屋子,后来我救了她的命,她答应通信,及拿,出相片来的话,都说了。
最后将小桃的报告,以至玉如捧了相片流泪的话,说出来时,秋鹜斜躺在软椅上,做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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