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佳呼了口气,道:“这还有很多讲究么?”
“这带钩叫离别钩,由夫婿行聘的时候与弯刀一同相赠,白天不能离身,离则与夫君分别,自返娘家,永不相见。
所以我们胡人只要解下妻子的离别钩,就算休妻了。”
景佳笑道:“凉王向朝廷行聘时,可没有这一件东西。”
禾蓝道:“公主是中原人,又是千金之躯,不能和我们胡人女子相比。”
自那天起,景佳就一直在将这句话细嚼慢咽,此刻马车已将她晃得筋骨欲裂,耳边却又传来禾蓝的歌声阳光般遍洒草原,使女们轻快的合音,象白云在天际流淌。
禾蓝腰间的离别钩上穿着柄弯如弦月的腰刀,明珠宝玉反射的阳光刺得景佳睁不开眼。
“公主可知道这个女子乃是凉王最宠爱的侍妾?”
景佳对季嬷嬷的话不以为意,心不在焉道:“是吗?”
“公主可别小瞧了她,凉王宫里都叫她禾蓝妃子呢。
凉王从前没有正室王妃,不能封她,现今只等公主和凉王完婚,就会给她侧妃的名分。”
“嬷嬷真是爱取笑人,”
景佳将窗帘放下,低声道,“这是要我堂堂中原的公主和她一个小胡女争宠不成?”
“奴婢不敢。”
“若不是见你这么大岁数跟我北上,此刻就要掌你的嘴。”
马车突然一晃,顿时停了下来,外面一片马嘶人沸。
季嬷嬷掀起前面的帘子,探出头去问:“这是怎么了?”
禾蓝掉转马头过来,指着北方一线滚滚飞尘,道:“这是有四五千的人马,距此不过十、里开外。”
窦兢急急赶上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惨青的一片,语无伦次道:“公、公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禾蓝道:“中原将士两千人,凉州护送的侍卫两千人,勉强能与他们血战,但难保公主周全,现今只得由你们四千人抵挡一阵,我带着公主往东南那座山丘后面躲藏。”
汉将鲁修也拢了过来,点头道:“就依禾蓝妃子所言,窦大人钦命在身,也请一同先行回避。”
“是是是。”
窦兢如蒙大赦,对着车夫道,“还不快随禾蓝妃子去。”
禾蓝道:“这时还怎么用马车,公主,请移驾到外面来,臣妾带着公主骑马走。”
季嬷嬷道:“公主千斤之体,与外臣相见,与礼数有悖,不妥。”
窦兢急道:“这时逃命要紧,还能讲究这个?”
季嬷嬷立时语塞,回到车内请公主示下,只急得窦兢满头冷汗,围着马车乱转。
景佳公主在里面沉吟了半晌,才带着厚厚的面纱,由季嬷嬷扶出来。
季嬷嬷道:“公主不会骑马。
禾蓝妃子请多照应。”
“我晓得。”
禾蓝伸手将景佳提到自己马上,大喝一声,领着自己的使女和窦兢等人,向东南疾驰。
公主紧紧环着禾蓝的腰,只管将头埋在她背心里,身体仍在不断发抖。
战马跃上山坡,眼前一带开阔山谷,身后已传来滚滚马蹄雷鸣。
禾蓝回头望了望,喝道:“快走!”
窦兢身若筛糠,忙道:“是。”
第一个冲下山坡。
禾蓝贴身使女阿琉紧随其后,与窦兢并驾齐驱,从腰中抽出马刀,望窦兢颈中一挥,白光凛冽,伴着骨断筋折之声,窦兢的头颅飞出丈外,断躯尚在鞍桥僵持半晌,才摔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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