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的脸早吓白了。
大约从方才进来,皇帝便不许他出声。
皇帝坐下,拐了口李玉奉上的茶水,蹙眉道:“今儿怎么想起用枫露茶了。
令贵妃给朕挑的金线春芽甚好,换那个。”
她听得懂皇帝的意思,枫露茶是她从前挑了放在养心殿的。
李玉斟上此茶,不过是让皇帝念着她从前的心意。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李玉尴尬,忙退了下去。
她却不尴尬,又福一福,“臣妾告退。”
皇帝觑着她,“你的规矩是孝贤皇后在世时调教的。
如今孝贤皇后去了,你也这般不知进退了么?”
如懿欠身,面目温顺得无可挑剔,“臣妾知道皇上往长春宫追念孝贤皇后,睹物思人。
正巧见暖阁里有新誊的皇上的御制诗,篇篇情深,字字血泪。
臣妾细观,念着孝贤皇后昔日为何得皇上这般爱重,也可加勉。”
皇帝看着她,那眼神是寒雨夜里的电光,是明亮的锋刃,“孝贤皇后在时,温和驯顺,从不敢拂逆联,也不会争风吃醋,更不会作此冷嘲热讽之语。
终究是你出身教养,不如富察大族多矣。”
她扬起眉,精心描过的青黛色是高悬的新月,冷冷挂在高寒深蓝的天际,“臣妾这般不如,皇上垂爱,属意臣妾为继后,当真是错爱了。”
皇帝也不言语,冷冷看着她,随手去翻阅那些诗词,徐徐道:“婉嫔从来不声不响,难得有这样的心思,能将朕对孝贤皇后追念的只字片语集拢。
朕自己看着,也是愧悔又感动。”
如懿凝眸,将细纹般碎裂的痛楚掩于平淡的口吻之下,“是。
不止皇上,臣妾看了也很感动。
这些年来,皇上只要经过济南,都会绕城而过,不肯进城,只为孝贤皇后病逝于济南。
孝贤皇后的遗物都留在长春宫中,这么多年一桌一椅都未曾动过,是旧日面貌。
睹物思人,岂不伤怀?连孝贤皇后曾亲手做的燧囊,也供在宫中。
而对和敬公主,也疼爱逾常,惠及额附。
若非婉嫔有心,臣妾虽知皇上常有悼亡之作,却不意有如此之多。”
皇帝听她娓娓道来,眸中连半点涟漪也无,不觉眼角飞起,谑道:“皇后真是贤惠,半点妒意也无。”
如懿的唇是晚春谢了的残红,浅浅的绯色,沉静不己,“皇上曾经指责臣妾嫉妒容缤,臣妾受教。
至于孝贤皇后,乃是皇上发妻,皇上情深几许,都是人之常情,臣妾难道会与离世之人苦争高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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