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看唐晋的脸色越发地不好了,也开始担心起来,「唐先生,我去回向老爷说一声,让他给您请个大夫瞧瞧……」
「不不不……不用……」唐晋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切,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解释道:「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今儿天气又特别热,所以头晕,不必请大夫这么麻烦了,睡一觉就能好。
」
「那好吧……唐先生,您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老爷对您可关心着呢,若是让您在沈园里又病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要被责罚了。
」
「放心,我哪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唐晋把小禄子打发走了,坐回椅子里又发了一会儿呆,越想越不安,再与沈东君相处下去,以沈东君的敏锐心思,这件事只怕瞒不了多久,他实在不敢冒着被沈东君知道的风险,尽管心里痛苦万分,他还是咬着牙下了决定。
走,一定要走,奕儿也要带走,走得远远的……越快越好,他怕多拖一天,自己都有可能再次犹豫。
想到这里,唐晋猛地站起身,冲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整理包袱,不料一脚才迈出大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你这么急要上哪儿去?」声音响起,不是别人,却是听小禄子说唐晋身体不舒服而勿勿赶来的沈东君。
唐晋「啊」了一声,他此时此刻本来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沈东君,这一撞一惊,竟然吓得他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全身都像是浸入了冰水中一样,阵阵发寒。
「怎么不说话?身子不舒服得厉害吗?」
沈东君有些紧张地探手摸过来,正触到唐晋的面颊,入手竟是一片冰凉,不由得一惊道:「你身上为何如此凉?小禄子、小禄子,快去请大夫,快……」
这大热天的,他坐在仁麒堂里,屋中放置了两大盆冬季时从北方运来贮藏在冰窖里的冰块,都还有些微出汗,唐晋竟然肌肤冰凉,分明就是大大的不对劲。
小禄子应了一声,跑得飞快,等唐晋强自压抑情绪缓过劲来能出声的时候,只看到小禄子的背影消失在月门边,喊都来不及了。
「东、东君……不是,沈老爷……」惊惶之下,唐晋也不知该怎么称呼了。
「你果真是病了,而且还病糊涂了,怎么又开始叫我老爷。
」沈东君把唐晋拉回屋内,让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跟着坐下,不放心地摸摸唐晋的额头,「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唐晋见他如往常一般和颜悦色,心里的不安稍退,立时便觉得沈东君举动亲密,面上又开始发红,低声道:「我没事,是刚才坐久了,猛然站起来,头有些发晕。
」
沈东君感觉手下的肌肤确实渐渐回了温,便信了唐晋的说法,道:「原以为这半年的调养,你的身子骨已好多了,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连园子里的丫鬟都比你的身子健朗。
」
说到这里,都有些取笑的意味了。
唐晋的脸色更红了,这回却是羞愧的。
「百、百无一用是书生,早知如此,还不如做个商贾,即便不能大富大贵,求个温饱,也好过寄人篱下,连家人都无法养活……」
想想也颇觉可笑,昨日他还雄心满满,要实现父亲一生的宏愿,著书立说,仅仅一夕之隔,心境已是天翻地变。
一想到自己带奕儿离开沈园后,也不知要到哪里着落,他就满心凄然,心灰意冷。
沈东君是什么人,先前没有察觉唐晋的异常之处,是因为关心则乱,此时他听唐晋语声一如往日般柔和婉转,娓娓动听,并没半点虚弱之感,心中大定之后,也就敏锐地听出了唐晋语气中的不对劲。
「晋,我把你留在沈园,是请你教导不为,并非是来吃白饭的,何来寄人篱下之说?」
唐晋不敢看向沈东君,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东君,我……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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