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夫人继续说道:“后来,隔了几日,有人在禁地外头发现了他,他却认不得人了,发狂乱喊乱叫,我收留了他,阿娘不许,我当着长老的面在神灵、在祖宗前面前割破手臂立下血誓:满天神灵,我冼明珠若是不能嫁给他做妻子,我永远不与男子同睡,承宗接祖的事我不负责!
若是爱要用血来换时,我愿在神面前立约,奉上我的生命也不悔!”
阿娘看我立了血誓,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管我,我日日精心照料他,终于他渐渐会对我笑,好像那婴儿一般,我教他吃饭,教他写字,教他说话,阿娘死后,我继承了圣母的族职,族中长老催促我赶紧生子……我便……”
她脸上忽然火烧,“后来有了阿英,然后之后好似天觉得我的福气过大了,再也没有让我怀孕,我也再不愿意和别的男子睡觉,只等着阿英长大成人,只是阿英好像也接了我那古怪的性子,怎么也不肯成婚……
这些年不断有人来找他,开始是阿娘和长老们替我们遮掩,后来阿娘不在了,我接任了圣母,我害怕他回去,我打听过,他早已没了妻子,只有一个女儿,然而,他在你们大秦地位是那样的高!
若是他回去,他的女儿一定不会承认我,皇帝一定不会同意他娶我这样一个百越蛮女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女儿,对不起你们,然而,我爱他!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哪怕一辈子都不知事,我都爱他!
后来你们就来了,那一天,我看到他看着你师兄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一定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只是他为什么不肯揭穿我,我害怕,害怕他责问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拦着来找他的亲人,可是他一直没有问我,晚上他带着他的外孙回来了,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要离开我了么,他终于发现我这样一个自私、丑陋、恶毒的女子了么,神终于要惩罚于我了么?”
“可是他只是告诉我,你失踪了,需要我布置人手去寻找,我动员了全族的人去寻找,一直惴惴不安,等着天神的惩罚之剑落下,然后你们的师父,他的女儿来了,他们抱头痛哭,他女儿看我的眼光,似乎冰霜一般,却什么都没有说,我宁愿她狠狠骂我一顿,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客气地喊我夫人,你师兄就一直没有和我说过话,他恨我是应该的,我抢走了他们的亲人,这是我自己该领受的神罚。
可是他一直没有责怪我,一个字都没有提我欺瞒于他,拦阻他家人的事情,我日日夜夜的煎熬着,期待他骂我,甚至有时候希望他走吧!
带着他的女儿和外孙回到他的京城!
我愿意一辈子的伤心悔恨,也不愿意他这般的对待我,朝廷知道他还活着,下了诏令让他回京,他却上表说身体问题,要在这里休养,他甚至还上表给我和儿子请了封!
我是她的侯夫人,英儿是他的嫡长子,他肯承认我们!
即使我不是用正当手段获得的他……我如何能面对于他?”
她忽然痛哭失声,这几年她日日心里煎熬,却不敢问,不敢说,她一万次地想大声问他,让他回去!
自己不要他了!
然而想到失去他的日子,就仿佛失去了阳光,失去了水,这辈子再也没有了光明!
急云从未体会到这般强烈而直接的情感,倒是听得呆了,看到她哭,有些尴尬,站在自己师父的立场上,她其实很难同情她,毕竟自己师父的凄清孤苦,自己是看在眼里的,然而她似乎也很难怨恨她,这种感觉很是复杂,让一向习惯简单执行任务的单线条的她有些难以理解。
冼夫人擦干眼泪,有些困窘于自己的失态,然而这几年这些东西压抑在她的心里,今日终于没忍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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