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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除了秋狩、冬狩两季,这园中极少有王公贵族涉足,可这日却是车马粼粼,竟有大批车队来到了园门外。
御马监的领头管事余良慌忙迎出去,抬头便瞧见车队中有一辆华贵的八驾车辇,如今都城里得赐八驾车辇的王侯屈指可数,所以他虽未看到旗号,却已猜出是何人驾临了。
果然,车队停下之后,立刻有侍卫上前,侧跪在车门外,其余人则站立到车门两边。
而后车门打开,一只绣着暗金夔龙纹的靴子踩到那侍卫背上,而后那人才缓缓探出脸,扶了随从的胳膊下了车。
余良立刻带着其余管事拥上前跪下道:“卑职叩见穆王爷。”
这位年轻的穆王殿下似乎心情不佳,只从鼻子里模糊地“嗯”
了一声,他身后跟着的是王府长史何衍,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向他们道:“几位请起,今日没什么事,王爷来瞧瞧前些时候送来的极西骏马,预备挑几匹好的供秋狩时驱使。”
管事们立刻反应了过来,那十几匹马还是两个月前拓跋公从河西带来赠予穆王的,每一匹都是血统名贵,一直好好地养在御马园里,还不曾给这位王爷看过。
余良立刻打眼色吩咐手下进园布置,又堆上笑脸上前去替王爷引路,他陪笑的间隙里余光一掸,只见那金碧辉煌的车辇后面,还有一辆小巧的桐油马车,侍从们从那车里又慢慢扶了一个人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淡色锦衣的少年,头上以玉环束发,气度十分高雅,看样子绝不是下人,大约也是王府里主子一类的人物。
何衍察觉到他的视线,笑了笑:“那是我们王爷的幼弟琰公子,他患有眼疾,常年不能出府,今日王爷特意带他来散散心。”
余良慌忙笑了笑:“王爷对兄弟如此友爱,果然仁义,请先至园内稍坐。
王爷的那些宝马不同凡品,我特命人单独分作一尉,这就让牧尉把那几匹马牵出来给王爷赏玩。”
“早闻余大人是个乖觉之人,名不虚传,”
何衍又是笑,转而却压低声音道,“王爷厌恶生人,马场上不必留许多人伺候,知道了么?”
余良微微一怔,又立刻点头:“这是自然。”
虽已是深秋时节,这园中的草场仍未见枯黄,在马场外面早已有人用紫绫支起屏障,又在里面安置好矮几软垫等物,恭候穆王前往歇息。
何衍小心翼翼跟着自家主子,心里却是直犯嘀咕,今日晌午这位王爷出去一趟回来便大发了一顿脾气。
他稍稍向跟去的随从一打听,才知道王爷是去瞧了他那关在大狱里的长兄,也不知那位阴沉的长兄又怎么惹恼了他,让他大为恼怒,还动了笞刑。
这样没有旨意便在牢狱里对自己兄长动用私刑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于他的名声自然极为不利,可何衍还没来得及劝诫一二,就又听说王爷调了库房中尘封二十余年的账簿去翻检。
他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便悄悄去了书房左近,只听里面寂静许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而后便是哗啦啦一片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何衍隔着窗户向里面一看,只见自家王爷满眼通红,举着一柄剑四处乱砍,地上早已一片狼藉,除了那些碎掉的珍奇古玩,还有几本摊开的陈年账簿。
那些账簿想必便是惹得王爷大怒的根源,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见杨玦盯着手里的剑半晌,忽然向外喊道:“来人,把杨琰叫来!”
他那话里杀意甚重,何衍微微一怔,终于探了头去:“王爷,怎么这个时候传四公子?”
杨玦转头见了是他,沉默了片刻,阴翳地道:“你说,我是不是对老四太好了?”
“您对四公子自然是极好的。”
何衍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杨玦听了他的回答,脸上怒意更甚,随手便把一个青瓷花瓶推倒在地:“我早就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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