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便是悲悲欢欢,时起时落。”
白衣男子淡淡说道。
是啊,显贵至极,又屈辱至极,惜之的一生不正是这两句话的写照么。
颜子忧的山水画,全然是颜惜之手把手教出来的,闭上眼,那人的轻柔的鼻息都近在耳畔。
而自从颜惜之去世,颜子忧所作山水渐稀,最后干脆搁笔了。
颜子忧扇子一合,伸了个懒腰走到当年作为母亲嫁妆的樟木箱子前,一通翻弄,终于取出了一件看上去还算新的青色布衣。
颜子忧把衣衫换好,又随手扯了一段同色的布条,把脑后的长发束起来。
对镜自视,颜子忧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好歹也是要进宫,怎么着也得修修边幅吧,颜子忧漫不经心的想。
出门时瞥了一眼墙脚的蒲公英,颜子忧不由微笑。
昨日陆明谦派人送了信来,熏香的浅绿谢公笺上缀着两行清秀俊逸的小楷:“知君性野逸,疏蕊自芬芳。”
还附上了新搬的宅院详址。
上了街,颜子忧破天荒的叫了一辆牛车往皇宫去。
一路上众人目光灼背,连那老牛都满脸是汗,颜子忧却依旧坐的安安稳稳。
南风微拂,颜子忧落在耳畔的散发翩然舞起,车上这男人却丝毫不加理睬,只摇着扇子一脸风轻云淡的神情。
于是几个迎面的俊美少年立刻低着头红着脸匆匆走过去了。
幸而八爷不在,否则他又要长吁短叹“妖孽妖孽”
的叫个不停了,颜子忧暗自庆幸。
到了宣德门,颜子忧给守卫看了景睿留给他的腰牌,盘查一番就放了行。
颜子忧倒是没想到景睿的腰牌如此有用,只是虽无人阻拦,却也无人带路,颜子忧摸不清方向后便开始后悔没有坐景睿的马车了。
遇着几个宫人,颜子忧便耐着性子向他们打听往画院去的路,却不料宫里人见着颜子忧这一身麻布衣裳,皆面露轻蔑之色。
颜子忧倒也不恼,打听到了所求之事,便径自不紧不慢的朝那方向去了。
先皇嗜好绘画,画院的待遇便高于其他各处。
画院的出职人不仅俸禄优厚,还可以佩鱼,诸待诏立班之时也都站在书院、琴院之前。
而当今的皇上则是勤于政务,根本无意为什么画院改革之类的杂事劳神,于是画院的地位得以延续至今,外面的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里进,里面的人则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
颜子忧踱步进入,只见五十步见长,三十步见宽的画室里摆了几张大长桌,墙上桌上尽是画作,画院里人数众多的师生正围着桌子或看或讨论着什么。
到处人头攒动,也无人注意到外人进来,颜子忧便沿着挂满画轴的墙不做声的走入。
其他远离几张讨论热烈的桌子的墙边,也站着不少闲散的人,有的文人打扮,有的武将穿着。
颜子忧对这些人紧了紧眉头,他隐约感到这里面一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
仿佛被人拨开了皮肉,直射内心最深处的犀利目光,让颜子忧极不自在。
他已有意离开,却忽闻一声:“子忧兄!”
陆明谦一袭白衣,几步走来。
“子忧兄,那日既已来了,为何不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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