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胸怀宽厚而温暖,像热热火炉熏烤着,其实是个黏人虫,被父亲抱,就不哭了,之前鼻涕眼泪弄得他衣襟上皆是,父亲也不生气,居然还冲着笑,那模样倒颇有成就感似。
后来父亲经常抱着,连在书房办理事务时候也是,父亲忙着看账本,与李沅伯伯谈话,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那段日子几乎不曾离开过他视线,无论到哪里都带着,牵着小手,给穿鞋,给扎风筝,教吹笛子,有回夜里发高烧,父亲急得眼睛都红了,等不及派人寻大夫,径自抱着赶到药铺去。
等渐渐长大,父亲就不怎么抱了,总是借故撒娇,而母亲成了至上法宝,每每被挨罚或是耍赖不成时,只要提起母亲,父亲准保心软。
从父亲怀中探出小脑袋,看到桌案上摆着幅画卷,那抹婀娜温娴身影再熟悉不过,笑眯眯地问:“爹爹,在想娘吗?”
许是问太直白,父亲手抵唇咳了声,摇曳烛光映上他容颜,看上去仿佛几许红晕。
“好了。”
他不舍地合上画卷,摸着脑袋瓜,“真是长大了,怎么这样大精神头。”
撒着娇回答:“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娘啦,难道爹爹不高兴吗?”
“爹爹……”
父亲嗓音微顿,好似沉浸于某种幸福里,唇畔勾起缕暖如煦阳微笑,“当然高兴了。”
“爹爹,等到了綵州,您与娘起陪放纸鸢吧!”
“好。”
“还想再要个特别大特别大纸鸢,爹爹做给好不好?”
“好。”
“爹爹……想吃玉食铺银丝糖。”
“不许吃那么多甜食。”
“喜欢嘛,爹爹买给吃,买给吃嘛……要!
要!”
“好好好……”
父亲只手翻着书页,只手轻轻地揽着,而像只无尾树熊,斜歪着脑袋,紧紧抱住父亲右臂不放,架台上漏壶沙沙作响,切是这样平静而安逸,闭上眼,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当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在马车上了,当即困意全无,兴奋地扒着车窗往外张望,或许是憋在府邸太久了,好比是飞出金笼小麻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爹爹,快看,是山、是山啊!”
“有好多羊!”
“那些人骑马比咱们坐车还要快,爹爹,也好想骑马,以后教骑马吧!”
父亲本是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听到讲话,方睁开眼来,露出慈爱笑容。
道上车马劳顿,偏偏精力旺盛,丝毫不觉得累,赶了三天路程后,终于抵达綵州。
被父亲抱下马车,管事福叔早早领着家仆在门前迎候,见着对方,扯开小嗓门,澈亮地喊了句:“福叔好!”
福叔喜得跟什么似,就差把抱起来转个圈:“小祖宗,可是把给盼来了!”
嘿嘿发笑,此刻父亲却倏然松开手,目不转睛望向前方,整个人痴痴地立在原地。
寻他目光望去,霎时满头欣喜如潮水奔涌而至,大喊声:“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