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卉亦沉默下来,隔了许久,方道:“我听你的话,以后不再独自去白马寺了。”
狄银海的脸色并未见得有些好转,凝视她良久,方冷冷笑了笑道:“你还是不愿住到我身边,是么?”
少女并不曾答话,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木椅扶手,唇角有些倔强的抿着,意志甚是坚定。
窗外第一丝光线从窗漏间落进来,红木椅扶手镶嵌着的白玉上带出了淡淡的血迹,狄银海快步走至白卉面前,一把翻开她的手掌,怒道:“受了伤为何不早说?”
“你并未给我机会说。”
白卉淡淡道,又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银海,你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近一日一夜的奔波让素来骄生惯养、又颇有些颐指气使的狄家公子脸色并不如何好看,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没忘,你也一样。”
白卉浅浅一笑:“阿卉自然是记得的。”
“对了,今日救你之人……”
“是他。”
白卉接口,只是微微侧过头,“我知道。”
又一次说出这个人的时候,她垂下了眼睑,半明半昧中叫人瞧不清表情,只是扶手上那丝血痕却蓦然浓艳了许多。
狄银海望向她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定定看了她数秒,方轻叹道:“好,我信你。”
他站起身来,返身出门,将要踏出门槛之时,又回头道:“你留在这里,大夫马上就来。”
过不多时,被匆匆喊起的大夫便带着药箱赶了过来。
他手中吃了一枚长针,有些迟疑的看着娇滴滴的少女道:“姑娘,可能会有些疼,你得忍着些。
木刺若是留在掌心,化脓了可更难办了……”
白卉微微一笑道:“无妨,你挑吧。”
十指连心,在烛火上被烤炙的银针一下下的刺入肌理间,白卉却并未闭上眼睛,她另一只手抓着颈间的银链子,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场景,只觉得这样的痛楚没有止境。
直到天色大明,大夫终于拿药膏敷在她伤口上,又细细的用布条缠好,方道:“这几日需要日日换药,姑娘小心别沾着水。”
她一一答应下来,送走了大夫,不觉有些困倦。
却听屋外有女子声音,轻柔道:“白姑娘在么?”
打开了门,才见到初雪站在门口。
她穿着天青色的百褶绸裙,当真是素雅美丽,举止又不似寻常青楼女子般轻浮,温柔道:“我听府中侍女言道,昨日姑娘出了些意外……幸而狄公子将姑娘接回来了。”
白卉忙请她坐下,微笑道:“其实没什么事,初雪姑娘,白白让你在这里耽搁了一日,真是对不住。”
“往日姑娘和狄公子照拂着我,初雪很是感激不尽。”
白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匀了她数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道:“初雪……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是么?”
初雪唇角的笑分外柔和,她并不避讳过往,道,“这个名字是夏公子取的。
他与我在洛阳初雪之时相会,那时他便唤我这个名字了。”
“洛阳初雪……那是去年的九月了吧?”
白卉怔了怔,轻声重复了一遍。
“正是。”
她的手又一次无意识的探至颈间,以指腹轻轻抚着挂坠,轻柔道,“那么,我还没恭喜你……觅得良人。”
初雪脸颊微红,站起道:“白姑娘,你先休息吧。
傍晚之时,你若喜欢,我便抚琴给你听。”
狄家虽有洛阳花王之称,只是这别院中,却是不见一朵牡丹,却清清幽幽的种满了凤尾竹。
傍晚之时,清风徐来,竹林轻动,甚是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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