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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言就这样一步步的离开,双手插在了风衣的口袋中,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而利落的声响。
背影清瘦而纤细,却叫人觉得难以弯折。
许是真的变了……他上一次见到她的背影,是很久很久之前,杜微言在那个房间里,终于记起来自己的醉酒后发过的那条短信,措手不及,又满面通红,开了房门就要跑——
他并不拦住她。
而她最后自己在门口怯怯的回过头,清了清嗓子:“那个……江先生,你就当我吃错药了吧。”
迅速的低头落跑,一秒都不耽搁,遑论期待他的回应了。
江律文独自一个人在屋子里,哭笑不得。
他大半夜的找过去,把她从那间酒吧带出来,想不到到了现在,小姑娘昨晚的勇气已经全然不见了。
那条短信之后,江律文好几次把她叫出来吃饭,彼此都绝口不提短信表白的事情。
那时候于他,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又或者是兴趣盎然;于她,大约真的只是出于暗恋过后的难以拒绝。
小丫头是学语言学的,在语言上天赋惊人,吃饭的间隙,她能顺口模仿好几种方言,都是惟妙惟肖,逗得他哈哈大笑。
杜微言有些得意,眼神晶晶亮的闪烁着,语气却有些克制着说:“这算什么呀!
我们老师说过,以前赵元任先生在全国各地考察方言,火车一路从北往南,他只要一两天时间,就可以把一个地方的方言学会,几个月的考察,他能说几十种方言。”
他听得津津有味,于是打趣她说:“人家那是用来做学问的,哪像你这样,学了这么多,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拿来当节目。”
杜微言笑吟吟的看着他,左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谁说的?据说赵元任先生也把这个表演给毛主席看过啊!”
这让他轻笑起来。
他们之间的状况,像是一杯热水,此刻还有些烫手。
他也不着急,不妨放着,晾上几日吧。
可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几日,辗转却成了几年的时光。
底楼的大门哒的一声打开了,杜微言很快的跑进去,那扇沉重的玻璃门缓缓的将他的视线隔绝开。
江律文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
一点红星在指间闪烁,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明暗不定。
烟点燃了很久,吸在鼻腔里,轻微的呛意。
江律文仿佛在这淡淡的烟雾中,看到了那时她那个小小的梨涡,清澈可人。
一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小区,仿佛就他一个人,和满地的枯草。
火星在指间轻轻一弹,有一粒落进了草丛之中。
他没有来由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整蓬整蓬的大火窜起,把过去的一切灼烧干净了,倒是爽快,又干净。
江律文想说的那句话,依然没有出口。
而那点火星到底还是没有着起来,只剩下灰白的烟灰,如芥尘般四散飘扬。
杜微言早上醒来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无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脸。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把头埋进空调被里。
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慢慢的舒展开,头颈向后伸仰,视线看到了床头挂着的那个面具。
黄杨木雕成,又被漆上了一层古朴而厚重的暗漆。
泥土的色泽,不似黑色的枯荒,近乎褐色。
那张脸鼻梁高耸,双目突出,像是一尊撕碎小鬼的天王。
她慢慢坐起来,离那个面具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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