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周围也不算静,多的是人在窃窃私语,可时郁枫就像是听见了他,把眼睛张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嘴唇一开一合,又道:“我发誓尽量和队友和平共处。
我发誓多吃蔬菜。
我发誓坦诚相待,不把事情憋在心里。”
霍英没忍住笑了,他揉了揉鼻梁,和鼻梁两侧的泪腺,低下脑袋,“我发誓再也不粗心大意把热水器预热调成五十度,烫得大叫满屋子跑,我发誓以后让你帮我调热水器。”
时郁枫也是怔怔的,隔那么远,他看着霍英嘴角的弧度,“我发誓珍惜青春。
我发誓保持野心和好胜心。
我发誓学会依赖、信任、理解我爱的人。
我发誓不再乱丢耳钉和手机充电器。”
霍英窝着心尖儿,忽然有点哽咽,他两手绞在一起,也把眼抬起来,去看时郁枫,“我发誓每天都要由衷地大笑,想哭的时候,我也要痛快地大哭。”
时郁枫对着话筒道:“我发誓梦想实现的时候,我和你会站在一起。”
霍英流泪了,他对着自己和时郁枫之间的空气说:“我发誓和你一起去看沙漠和瀑布。
我发誓之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有你。
我发誓等你成熟。
我发誓永远爱你!”
一口气说这么多,这么急,把所有都说完,是因为他嗓子眼发紧,信封不在手里,可那张纸上字迹,现在就像是在他眼前,正如他气息奄奄地趴在荒野飞驰的火车上,用最后一点力气把纸片攥在手心里的那个时候。
他不想待会儿连话都说不好。
不知何时开始,周围已经变得很静很静了,静得心跳都能听到。
时郁枫看见霍英抽出纸巾擦鼻子,忽然就笑了,那是种柔软极了的、早有准备的笑,好像他跋山涉水最终在好望角的海面上看到彩虹,好像他捧着一汪水,里面有一条红色金鱼,他一路诚惶诚恐地飞奔,如今这鱼终于被他放进一个干净的球形鱼缸,漂亮的鱼尾,薄纱般一摆一摆,挑动水波。
他笑着说:“我发誓永远、永远、永远,追求我的自由。”
而霍英呢,霍英不哭了,麻利儿一把擦干净脸蛋,单手插进裤兜里,手心出了汗,一步步穿过各个圆桌,他走上前去,心神沉稳地。
西装的收腰恰到好处,穿在他身上,和穿在时郁枫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霍英优雅精美得就像个电影明星,连同他的时代已经死了好久,永远只活在胶片里的那种,但他现在为了一个人复活,如一朵纸花开出了幽幽香气。
或者说,这更像一个纵身的扑火!
亦可能是一瞬间的情动,可能是一辈子的沉迷,霍英已经快三十了,并且经常是个怂人,他不认识谁也向来不打算让谁认识他,他现在或许应该低调行事老实坐着,躲在邱十里边上,避免第二天又在八卦通稿上看到自己铺天盖地的大名。
可他不,他偏不,正如他从来都不。
已经在台上了,霍英看着时郁枫,那双善睐的眼,交缠着,像种心照不宣,他啪嗒站定,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领奖抑或致辞都站得直,比他头顶升起国旗时还要骄傲。
随即,他把早已被自己焐热的东西从裤兜深处掏出来。
那是两枚戒指,一样的尺寸,一样的钻石,小半厘米宽的铂金环内侧一样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横在一块,能摸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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