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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霍英抬头,只见时郁枫手里举着个纯白的信封,庄重地递到他手里,轻轻捏了他指尖一把,“我觉得需要你自己来拆。”
霍英打死也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这样的字迹。
是他爸爸的字体,老爷子一直是老派作风,奉赵孟頫行楷为中文书写范本,运笔周正,收放自在。
小时候霍英也被强迫临摹了不下五年,还算练成了一手半吊子好字。
眼前这信封上,一行行楷,其实也就是四个字:
【肆子英啓】
“这估计给每个人都留了一封吧,我是第四个,”
霍英抹掉眉尾摇摇欲坠的汗滴,靠床头坐直,脸上不见波动,“还挺厚,从小加起来也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我爸就喜欢给人惊吓。”
时郁枫也坐直,两人挤在小小一张单人床上,聚精会神地盯着一片信封,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小学生在传递“秘密情报”
。
那信封质地很脆,一拆就咔嚓地响,应该是上了点年头。
内里黑色钢笔字写得又大又重,一共三张,霍英展开信纸,首先看了下最后那页的落款,还是繁体字,写着“贰零壹肆年伍月初一”
。
好家伙,那会儿霍英还正天下第一呢,蒙扎赛道的排位赛大概刚结束?意大利夏季干热,他或许正在罗马和某个赞助车队的伯爵喝酒,或许正躲在文艺复兴风格的卫生间狂吐。
“……你给我念吧,”
霍英又扫了两眼那黑压压的字行,突然把信纸按在时郁枫光裸的小腹上,捏着眉头揉,“我不想看。
繁体字还行吧?”
他又问。
“繁体我认的比简体多。”
时郁枫也揉了揉眼,把那沓脆纸小心地展平。
小时候,他从保姆到家教除了英语都说粤语,无论是住在旧金山的本家,还是后来待在墨尔本,繁体中文也要更加盛行。
尽管时郁枫一直觉得所谓“唐话”
不好听,也不简便,但他就是耳濡目染,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在心上人面前,小年轻典型的那种表现欲窜上来了,时郁枫立志绝不读错一个字,还要读得有感情。
于是父亲的话,用情人的声音,在霍英耳边铺展开来:
“小英,
“十几年未曾这样叫你。
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生日,第二个本命年,爸爸刚做完一个手术,又醒过来了,总觉得需要和你多说点什么,但又顾及,和你见面的确很难,我们父子俩恐怕都会尴尬,还是写下为好。
“我让钟点工每次给你换完床单都把这封信压在枕头下。
如果哪天你回到这个家,在你最着迷的车库住一晚,应该就能看见。
“言归正传,下面的都是爸爸的心里话。
都说十年是一个代沟,我四十七岁才有了你,这就是将近五道沟了,说实话,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各种方面,现在仍然这样。
就像我无法理解比我年轻十三岁的,你的妈妈,我认为她不该玩赛车,尤其在她四十岁过后。
“你可能印象不深了,关于我和你妈妈的争吵。
她太爱冒险,而我可以说是胆小。
在人生的选择方面,我们之间有着越来越大的分歧,谁都不退让,于是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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