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轻念了一句诗,她也上过几次前线,深知那种压力和恐惧,“盖亚军队庞大,管理混乱,普通舰队经常被柏拉图人当肉鸡屠宰,每年前线损失的将军都在三位数……他们及时行乐,不过是在麻醉自己而已。”
“去年白雪,如今安在?”
卡尔基向她感叹,“武人总是处于动荡离乱之中,每一天都像人生的最后一天……其实大团长的年龄也很少超过35岁,之后就会被调往舰队,骑士团只要最强大健壮的战士,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是残酷的,一不留神,就会被淘汰。
大团长是柏拉图武将可以达到的巅峰,命运的车轮只能缓缓向下……”
();() 这不像你,你是一个不会认输的人。”
“曾经……”
他似乎在夜晚很感伤,“死对我容易些。”
“你是最强的人,相信我。”
璇玑鼓励他,想到了他在战场上简直是不可一世的单兵作战能力,能轻易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感到恐惧,“你可与天神媲美。”
“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马屁词……”
他笑了。
“给我讲讲皇帝好吗?他也会是一位英俊的柏拉图人吗?”
她露出小女孩的一面来。
在她心目中,似乎总是幻想着那位穿着紫袍的皇帝,超脱于芸芸众生之上。
“英俊我不知道,但据说他已经七十多岁,很快要退位了。”
“好吧……”
他总能一句话毙掉她的幻想,但转念一想,“也就是说柏拉图即将有新帝,你要是能当上皇帝,可就比当大团长厉害得多。”
“不,那我令我恐惧……”
卡尔基告诉她,“4年来,他只见过一次皇帝……那时我年满25岁,被允许列席元老院旁听,我第一次来元老院,对什么都好奇。
但皇帝突然莅临,当时令我印象深刻。”
“你见到过皇帝本人吗?”
“我并没有真正见到他的面孔,必须远隔数百米的阶梯,而且垂帘相隔,我们都低着头。
我用眼角看到一卷宽大的银色光帘从御台高处垂下来,那些伺候皇帝的傀儡们一身黑衣,他们翻着罩袍兜帽,带着无影面具,跟鬼似的,给敞亮的元老院带来一种幽暗的气息。
我看到他们如飘动的影子般行起了各种繁复的仪式,点起了三棚御香,立刻升腾起白色的烟雾,在御台前如同云雾缭绕,整个元老院充满着一股香气,我无法形容,再也没有闻到过如此美妙高雅的香味……”
“我原以为柏拉图没有任何乐声,但我第一次听到了一种弦乐,异常轻柔幽怨,极为神秘。
我想这是什么乐器在演奏,可是我真的猜不出来。”
一向寡言的卡尔基在回忆这次深刻的人生经历时,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偷看到傀儡在地上撒紫红色新摘的玫瑰花瓣,我就知道皇帝要来了,那个脚不能落在地上的人。
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也赶紧跟着这样做,这让我很惶恐,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天上般的神圣……”
“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因为皇帝的脚踩在玫瑰花瓣铺成的小径上,我听到了长袍琐细的摩擦声,即使有帘子,没人可以抬头看皇帝,我只能低着头看大理石地面,所有人只能称他为‘圣人’,而自称则变为‘奴仆’……”
“圣人活得不似人间之人……我当时觉得太压抑了,”
卡尔基感叹道,“他什么也没有说,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突然来到,没有任何交流。
他就像一个帘子后的幽灵……这种奇异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圣人离开。
这时,飘渺的香味和音乐也随他而去,那种无法形容的神秘的气息也消散了……我只看到了很多玫瑰花瓣,有股香气,这个体验太奇妙,我难以忘怀。”
“你能想象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他继续说道,“表面上至高无上,实际上形同幽灵,元老们真的是奴仆吗?我观察到他们的嘴角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明白以这种供奉至高无上者的礼仪,其实隔绝了皇帝插手真实生活的可能……这是一个极度孤立的人,一个被甩出羊群的祭品,没有人会真正地在意他,一个在系统中完全多余的人……”
“璇玑?”
他的故事太长了,她睡着了。
卡尔基无奈地望着天花板,她究竟只是一个没心事的孩子,还未摆脱粉红色的少女心。
而他在这样奇异的环境中无法入睡,对未来的担忧如夜色一样包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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