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想起见怪不怪的血。
想起牢里二哥诅咒的眼神。
想起灾难般的三年前。
想起集装箱里的一排排枪械。
这些突至的闪回看似毫无意义,生在军火贩子的家庭里,时郁枫也早该习惯,可此刻他却不寒而栗,因为此刻,那些破事似乎和霍英扯上了什么关联,怎么可能,凭什么,就那些也配?
——他有时候会痛恨自己的直觉。
霍英似乎看出他的紧张,也有点在意他这么晚了手机还在叮咣乱响,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你现在胃里有没有觉得烧得慌啊。”
时郁枫回过神来,尽量沉稳道:“还好,我经常吃川菜,练出来了。”
“墨尔本的川菜馆子?”
霍英笑了,又开始像刚才那样盯着他看,偏着脑袋,背着手拿着那支黄玫瑰。
他有对儿狐狸一样伶俐的眼睛,在这片月色下,却像只羔羊,带点湿润,带点好奇,时郁枫就是草场里一株冒芽的小树,他要记住树杈的走向,嫩叶的颜色。
他又问:“我听邱十里说你常住澳大利亚,为什么不去意大利总部呢?你老在那边待着,不知不觉就边缘化了。”
时郁枫心中的紧绷感排遣了些许,可能是因为,霍英正在这样轻松自在地和他聊天,告诉他现在和平时没有两样。
“那边赛道难度大,也比较偏僻,不用动不动和赞助商吃饭,”
时郁枫深吸了几口海风,也笑了,“很自由。”
霍英闻言,脚步一顿,“我那会儿每天想的也是自由,”
他抬步走向小镇的街口,“赞助商确实很烦!
赛车服上贴的商标不是烟就是润滑油就是避孕套,岂不是显得我很俗?”
俗?在时郁枫这儿,他怎么可能和这个字沾边。
可时郁枫现在则一心想着不能让他往家的方向回,追过去大叫道:“英哥!”
霍英突然被他攥住手腕,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干嘛。”
时郁枫拽着他往公路上回,“我想去沙滩上……对了,去看月亮,海上生明月!”
他倒是傻乎乎开始背诗了,这理由编得着实不高明,站在公路上看海不是更清楚吗?但时郁枫有更深的打算——在沙滩上安全性更好,视野广,四面八方都看得清,就算有什么人在公路上停车下来,也没法在松软的沙地上走得太快,那么时郁枫就有时间反应。
霍英对这些毫不知情,却被他逗乐,顺从地跟着他走,“年轻就是好啊。”
“你也不老,”
时郁枫执拗地非得把他拽到岸边,往深处走,临近涨起来的潮水,“也不俗。”
“我还是挺俗的,赚着广告费,还看不上人家,成天想自由,结果每个赛季结束了就立刻准备玩下一个,就怕哪天脱离了核心。”
他把这话说得很轻,很淡,甚至比不上礁石上潮水的拍打。
时郁枫却一字一字地听。
听完了他也一字一字地说:“这不是庸俗,你要养车养团队,就必须赚钱啊,这只是一种矛盾,”
他侧目看着霍英,“每个人都会面临的矛盾,只让自己痛苦。
我也有,并且很严重,所以我就被赶走反思了。”
霍英怔了怔。
只是一种矛盾?曾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拿奖拿得钵满盆盈,却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在报刊上看到自己的花边新闻,在车队里和对手明争暗斗,霍英偶尔会恍然之间问自己,这是我吗?又问,你是不是太故作清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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