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平愣怔,他以为陈朔来找他完全是因为元一智忌日的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赶上陈朔约炮。
难道在这之前,陈朔就已经打算来深圳找他了吗?
那他怎么又……说回去就回去了呢。
“小元,我也不知道以前你和陈朔具体经历了什么事儿,但是,”
唐庆宇略略放慢了语速:“陈朔他还是,挺诚恳的。”
元一平心乱如麻,几次张口想问唐庆宇“他如果真喜欢我还会天天出去约炮么”
,最终没有问出口。
在十年时间堆叠出来的生活里,元一平已经逐渐明白,自己是一个爱无能者。
爱无能。
没错。
他对陈朔有怨,有恨,有种种他自己意识到的没意识到的复杂感情。
这些他都承认。
然而这些年对陈朔的回避和冷漠,也并不全然因为对方是陈朔。
都说亲人是生命的一部分,元一平想,那么大概元一智离开的时候,就把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一起带走了。
心里像塌了一间房子,后来时间渐长,白雪皑皑覆盖废墟,而那房子再也没有重新伫立起来。
一个心里有废墟的人,是无法爱别人的。
元一智带走的是他爱的勇气。
元一平总也忘不了自己四年级的时候,被同学欺负了,骂他是私生子。
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什么私生子,不过是他爸和别的女人跑了而已。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爸和别人跑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元一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那时他已经读高一,手臂上有隆起的结实肌肉,手里拎一根不知哪来的木棍,叼着根烟问那几个小男孩儿:“你们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后来,这个叼着烟的人死了。
死得很快,从确诊到火化,十个月。
确诊之前是没有什么征兆的,无非是某次上货,忽然晕倒在地上。
再后来,元一智读到一位自杀的台湾女作家写的,看过这个世界背面的人,不会得到幸福。
他终于明白元一智的离开就是这个“背面”
的一部分,他看过了这“背面”
,就再也回不去了。
儒学家说入道如箭,元一平觉得自己也算是入道如箭了,只不过这个“道”
是关于死别,关于无力,关于不受控的命运。
元一智离去之后,他不敢再把心交出去,也不敢收下别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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