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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言很想让祁纵往里面躺一躺,但祁纵人虽睡过去了,但手不自觉地拍着她那侧床铺的空位,似乎是在催促她快点躺下,沈不言犹豫了会,便没有说话,小心地躺上去后,还预备觑个机会将药瓶塞在枕头底下,祁纵的手脚已经环绕过来,八爪鱼似的缠住她,把她往怀里扣去。
他小声嘟囔道:“你哪去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话里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悲伤与脆弱,沈不言几乎以为是听错了,她僵着身子等了会儿,祁纵的呼吸又变得沉稳起来,看来他应当是睡着了。
沈不言重新躺好,她很想入睡,但祁纵锁在她腰腹的臂弯和那句话一起,成了一个秤砣,往沈不言的心里压去。
那不关她的事,沈不言告诉自己,可是她又难以控制地总会将思绪转到那上面去。
许是因为夜晚没睡安稳,第二日祁纵起身时,沈不言仍旧沉沉地睡着。
她睡觉有个不大好的习惯,等睡熟后就会不自觉地越睡越往下,直到钻进被窝里把整个头都蒙住了,祁纵总怀疑她会把自己给憋死,他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点。
睡梦中的沈不言眼皮动了动,似乎被外面的光线刺到了,不满地嘟了嘟嘴,祁纵便把那被子继续给她盖回去了。
罢了,她觉得怎样舒服,便怎样睡着罢。
祁纵轻手轻脚地下床穿衣,洗漱,束冠,整顿好了便出去了,留音见他都要出门了,便要去伺候沈不言,祁纵道:“别叫她,让阿言多睡会。”
留音习惯听祁纵叫沈不言姨娘,她自己也是叫惯了,故而听到‘阿言’这称呼,亦是愣了下,等回过神,祁纵已经走远了。
他今天要上朝,所以起早了些,初秋的清晨已经见凉,太阳也升迟了,天色尤为黯淡。
一众要上朝的文武百官守在宫门外闲聊着,祁纵不大爱闲谈,因此只是站着,直到周疏丞叫了他一声,祁纵方才懒懒抬起弧线流畅优美的眼皮看去。
周疏丞并非一人站着,他身旁还站了个刑部尚书,祁纵认得他,只因这方箬知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曾经有顶着被夫人砸出的脑袋包来上朝的壮举,私底下周疏丞还经常拿他做反面例子取笑,祁纵想不知道也难。
祁纵打量了他一眼,便知道是何故了,方箬知的腿脚在发颤,若非周疏丞舍了一肩膀予他,他根本站不稳,可见昨夜肯定又遭了夫人的难,周疏丞叫祁纵,大约也是为了一同取笑。
祁纵没兴趣取笑人,但也知方箬知这样是殿前失仪,很容易被御史中丞记上一笔,因此他建议道:“方尚书,你今日还是告假为妙。”
周疏丞笑道:“告假不告假的,倒不是紧要的,反正方尚书家里的情况,陛下也是清楚,应当不会怪罪。”
方箬知苦笑。
周疏丞撺掇他:“依我说,不如找个机会,好好治治尊夫人,没得总是由她无法无天地管着,耽误尚书的正事不说,还把尚书的尊严置之何地?”
方箬知却摇摇头道:“驸马爷有所不知,贱内管我,也是为我好,大夫都说过我好几次,我年纪大了,不能贪杯,但总管不住这嘴,所以才每每惹得贱内发怒。”
周疏丞摇摇头,不甚理解:“夫君做得有不适的,做娘子的略劝几句便可,这样做就未免太过了些。
反正我是不习惯有人这样管束我的,将军,你说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祁纵,很顺理成章地以为祁纵会认同他。
但这回祁纵什么也没说,目光闪烁着,不知在想点什么。
方箬知便以为祁纵是站在他那儿的,就道:“将军虽未娶妻,但也有美妾一房,大约也能理解我所言被人惦记照顾的幸福吧?”
照顾确实不假,只要他去越音阁,沈不言是样样以他为先,将他照顾得极为细致妥当。
但惦记,那是绝对没有的事。
只是这样的事说出来,总是有几分丢脸,好像他没什么魅力似的,因此祁纵含糊了两声。
周疏丞笑道:“尚书糊涂了,妾与妻哪能一样?尊夫人敢给尚书吃剩菜跪搓衣板,区区小妾敢吗?”
祁纵悚然。
沈不言不敢吗?她敢得很,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连吃两天剩菜,还有苦说不出。
沈不言现在尚且敢如此,日后她莫不是真要爬到他头上动土了?祁纵望着方箬知好全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夸张了些,但祁纵也察觉到了最近他确实对沈不言纵容了些,她脾气原本就不算软,假以时日,没准还真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祁纵只要想到日后是他顶着满头包来上朝,被满朝文武在背后指指点点嘲笑着,就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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