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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二太太又吃了牌,始终不见人叫胡,谢婉君笑着继续往出放,急得身后的女佣都小声提醒:“谢小姐……”
潘二太太忙叫道:“该打嘴的,谢小姐这个牌桌上的霸王还要你教?给我们留条活路罢。
”
秦水凝这才看清苗头,合着是在藏拙呢,正想着,又到了谢婉君抓牌,只见她淡定丢出一张东风,随即手离了牌桌,去拿香烟。
顷刻之间,女佣手脚麻利地擦亮了洋火,帮忙把烟点上,秦水凝正要道“胡了”,却在开口前猛然意识到什么,乍然扭头看向谢婉君,她隐在缭绕的烟雾间,掌控全局也。
那句“胡了”到底没说出口,秦水凝毫不犹豫地伸手抓牌,谢婉君吸烟的动作紧跟着停了,秦水凝看着整齐成对的牌面,面色冷漠地随便拆了个对子,丢出去张幺鸡。
李太太骤然拍掌:“哎呦!
清一色,我还以为胡不成了,看来秦师傅旺我。
”
她又邀大家看她漂亮的牌面,隔壁屋子对镜子整理衣裳的严太太都听见了,赶紧推门出来,远远叫道:“我也来瞧瞧,李太太这一声叫得我都吓了一跳。
”
谢婉君揿灭了没吸两口的烟,不去凑李太太的热闹,而是将秦水凝的牌给拨倒了,可不正是胡东风,成对的幺鸡被她故意给拆了。
两相对视,秦水凝的视线不过短暂从谢婉君身上拂过,起身时故意推乱了自己的牌,打算看严太太旗袍试得怎么样了。
谢婉君气极反笑,李太太点了一晚上的炮,她随便拆了个对子,六分之一的概率,就叫李太太胡了个清一色,可见她说自己牌技差并非推辞,怕是笨得和李太太不分上下。
李太太憋屈了整晚,因这把清一色而喜笑颜开,同潘二太太陆续起身,围着穿上新旗袍的严太太转。
严太太由着秦水凝帮忙抻了抻衣角,很是满意地说道:“尺寸正合适,都不必再改了。
”
秦水凝点了点头:“广东进过来的莨纱绸,轻薄透气的料子,待过些日子入了梅,穿着刚好。
”
话落她就被那二位太太挤离了严太太身边,秦水凝断不会自讨无趣地再凑上去,安静立在一旁,还要留心严太太说的话,以防又有要求。
耳边尽是李太太一惊一乍的声音,潘二太太声音也尖细,附和着,两人直道做工考究,相约也要去秦记裁旗袍,不知几分真心,恐怕迎合严太太更多。
牌桌附近安静得毫无声息,秦水凝侧身看过去,谢婉君正靠在椅背上,本该是放松的动作,却觉她仍旧端着姿态似的,双手捧着一盏冷茶,昂起头来盯着墙上的洋挂钟,背影看着分外萧森。
那一刻秦水凝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的身材还是丰腴的,典型的衣服架子,没有一寸肉长错地方。
兵荒马乱的逃难路上遇见,她穿着修身的薄棉袍,桃圆的脸庞神采张扬,一看就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家中养得极好的。
这些年竟眼看着她越来越瘦。
“婉君,愣着做什么呢?还要我请你起来?”严太太的一声叫喊惊醒了两个跑神的人。
谢婉君立刻撂下茶盏,转过身来已是笑脸迎人了:“眼看要入梅,昨夜我莫名胸闷得睡不着觉,这不刚偷摸打两个哈欠,熬不动了。
”
“身子要紧,到底是女人,不好跟男人一样用的。
”严太太劝道。
“是呀,要我说谢小姐还是缺个知冷暖的人,小潘还有好些未婚配的朋友,要不介绍……”
“多谢潘二太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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