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碎的阳光落满他宽大的袈裟,成了无数钗光珠翠扣住他的肩臂。
富贵荣华在挽留他,他却从容不回身。
这世上,有两种男人够不着,一是龙椅上坐的天子,二是莲座下跪的戒僧。
前者欲念滔天,后者豁达无求,都不是女人能轻易辖制的。
月贞撞见了第二种,背地里撇嘴摇头,满是呜呼哀哉的惋惜。
这样好看的男人竟然做了和尚,真是暴殄天物!
倘或她那英年早逝的丈夫生得这幅皮囊,她恐怕是割肚剜肠也不舍他死了。
这一阵外院传来的隐约悲痛哭声,恰当地为月贞这点惋惜锦上添花,谱成了一段莫名缠绵的惆怅。
一回身,竟有两只吊梢眼迎面映来,唬得月贞倒跌一步,连拍胸口,“我的珠嫂子,你走路也不出个声!
跟个鬼似的,兀突突飘到人后头,好端端的人也给你吓出病来!”
这珠嫂子是连日来伺候月贞的年轻媳妇,李宅一位管事的老婆。
珠嫂子尖尖的脸配着一双吊梢眼,一脸刻薄相。
为人却和善,拉着月贞直哎唷,“我的奶奶,我寻了您大半日了,您倒跑这里来逛,急得我都要去告诉太太了!”
月贞满不在乎,“急什么?我不在屋里,总是出来走走嚜,难不成还会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怕你想不开呀!”
珠嫂子嗔怪一声,转而拉着月贞的手拍了拍,“前几日你在屋里只是哭,又不大与人说话。
伺候的人都提着心,只怕大爷去了,你做奶奶的心里不好过,出什么岔子。”
这一向月贞为表哀思,不得不做出个痛心疾首的样子,一日里帕子也要哭湿个二三条,哄得底下人揪心提神,只怕新娘子跟着寻短见。
当下珠嫂子着眼细窥,见她面上不似前几日惨白,有了些气色,心下落下块石头,点头笑着,“好好,晓得出来走走散闷就是好的。
要我说,你与大爷话也没说上一句,不至于伤心到那份上。”
月贞登时有些发窘心虚,忙将话锋一转,扭头瞭望那和尚的背影,“嗳,珠嫂子,那和尚是请来做法事的吧?不在前院待着,怎么往咱们家后宅跑?也没个人拦他。”
“怎么,你竟不知道他?”
“谁呀?”
珠嫂子朝那轮隐约的背影眺望过去,扇了扇眼,“他是右边宅里的二公子李鹤年呐,出家有个法名,叫了疾。
往这后头来,一准是往太太房里去请安。
你出阁前,媒人就没告诉你?”
李家的境况媒人倒是讲过,不过当时月贞听她嫂子转述时,只被她未来丈夫“貌比潘安才比子建”
这话蒙了心,落后的事一个字没听进去,只顾着暗里春心萌动发花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