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孱弱的眉眼带上些微笑意,语调依旧平缓,“你那未婚夫婿,我自是识得的。”
她竟直接答了。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差点拿不稳手里的茶盏,她心早已被那种被看透的羞耻与愧疚不安灼烧,一时之间只又匆匆抿了口茶液。
微苦带甜的滋味才刺激到舌尖,元和淡如水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同他并无多大关系——”
谢知鸢复抬首,一下子撞入一汪平静无波的眸光里,她慌忙间又移开。
不知为何,提及孟瀛,元和敛了敛柔和的眉目,只淡声道,“他与我不过是多年的友人,近日他归京,我便同他通了几封信件,若阿鸢瞧见了,可别误会了才好。”
她嘴里说着友人,可语气着实过于平淡,倒像是关系平平甚至是不好的样子。
可谢知鸢因被看透来意,早已陷入惊慌失措中,又哪能注意到这些,
她把杯里的茶喝完,眼尾被茶雾熏得泛起薄红,倒像是春日枝头不堪一折的芍药。
元和默不作声看着她,眼底依旧是温和的纵容,
谢知鸢连脸也红透了,讷讷道,“是我对不住阿奕,不该妄加揣测的,”
她把手里的空杯放至元和跟前,软声道,“那我便自罚三杯可好?”
秦奕失笑,她属实是病美人,笑起来时好看极了,“倒是便宜你了。”
*
从元和那溜回前寺时,时辰已不早,谢夫人替跑回来的女儿擦了擦手心的汗,轻声问,“可又是找元和去了?”
谢知鸢点点头,谢夫人也不再说什么,阿鸢这孩子自小没什么友人,又重感情,前些日子赵真真定亲后,她还去府邸探望,结果被赶出来了也不气馁,三番五次登门拜访、惹得赵府烦不胜烦。
如今好不容易上山一回,去见见友人也是难免的。
礼完佛,陆府众人正要一同回去,结果那边马棚的管事来通报说那些马儿吃坏了肚子,
“真奇怪,小的喂了这些马十数年未出过差错,今日不过与往常一般,怎会出这样的事故......”
那管事愁眉苦脸,只期盼主子们能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陆老夫人心情正好,也不同他计较,只命他去住持那要些厢房来将功赎过。
一行人夜里便在山上暂住。
谢知鸢本是要同谢夫人一间,可陆明霏又闹着想同她一间,谢知鸢拗不过她,遂了她的意。
用完晚膳后,谢知鸢才察觉到自个儿的东西落元和那了,正巧心里也想多与她待一会,便在陆明霏酸溜溜的目光下出了门。
后山通往竹屋的路原本覆了一层落叶,如今却被小沙弥扫得一干二净,绣鞋踩在上面时几近无声。
谢知鸢左拐右拐,这条小径周遭并无风灯挂落,她借着月色才勉强瞧清跟前的道路。
周遭倒不停有响动,连绵不绝的沙沙风打竹叶声入耳,倒显得越发寂静了。
她有些害怕地加快了脚步,才要再踏上一步石阶,却远远瞧见那被竹叶半掩着的纱窗。
昏黄的烛光将两道剪影牢牢投在纸面上。
那处正是今日谢知鸢与元和一道吃茶的座次。
一道身影理应是元和的,另一道呢......
那竟像是个男子。
谢知鸢心里生了疑,耳边似又响起柳玉容同她提起的事情,她正要上前瞧清楚,下一瞬却从暗处闪过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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