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他们之间的情谊对于殷栾亭来说也如这茶具一般,可以毫不怜惜的随手摔成碎片。
尤其是当着侍卫和内侍的面,一个皇帝被人摆脸色摔杯子,更是觉得下不来台,一时红了眼,怒声喝道:“殷栾亭!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朕君你是臣,谁允许你整日‘你’来‘我’去?别忘了君臣的本分!
你君前失仪,论罪当罚,给朕滚到外面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殷栾亭正看着那些碎瓷,闻言又是一愣,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长孙星沉。
长孙星沉被他看得心慌,可又正在气头儿上,身为皇帝,话已出口,自是没有收回之理,便只是怒声道:“滚!
都给朕滚出去!”
殷栾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用力得掌心刺痛,终于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也俱都垂头退了出去,不敢多发一言。
时值冬日,天已经黑了,外面下了大雪,在殿外的白玉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殷栾亭踩着厚雪走下白玉阶,转身直直的跪在阶前。
冰凉的石砖上铺着雪,冷得刺骨,几乎在瞬间便透过衣料钻进了双膝的骨缝之中。
殷栾亭腿上有伤,最是怕冷,这两年一到冬天就觉得难捱,被这冷意一激,痛意很快便浮了上来。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他的肩上,好像给他穿了一层雪白的冬衣,只是这冬衣不能暖身,反而冷得彻骨。
殷栾亭没有拂去那雪,身子跪得笔直,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雪,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他与长孙星沉身份上的差距。
多快啊,一转眼,身边人已经是九五至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饱受欺凌、需要他偷带食物、偷抓锦鲤才能不饿肚子的六皇子。
他们一君一臣,早已不同了,而他还活在从前的记忆里,对待长孙星沉也还如从前一般,说话毫无顾忌、口无遮拦。
君前失仪啊,若是要治他君前失仪之罪,那怕是多得砍头都砍不过来了,真计较起来,只是罚跪已是太轻了。
他是皇帝啊。
帝王威仪确实不容挑衅,那是……皇帝。
是皇帝,不是需要他护在怀里的小星星,而帝王,自然不能只属于一个人。
可是,他做了皇帝,他们从前那些温言暖语、那些并肩而立永不相弃的誓言便都不做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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