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邪善恶,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夜路的人,只问好恶,不管是非。”
“你为什么要这样待他?是为了你们小时候的交情么?”
朱夏额头抵着栅栏,望着夏侯潋,“你也和我一样傻啊……夏侯兄弟,他也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他待你好,是因为你身手出众,将来还能再为他挡刀。”
“朱夏姑娘,你不明白,他是别人的地狱,却是我的极乐。”
夏侯潋不欲多说,拿起雁翎刀,从地上站起来,推开牢门,“姑娘,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朱夏直勾勾地看着夏侯潋,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声道:“你同我一样,你也爱他么?”
夏侯潋没说话。
朱夏笑起来,“我猜对了。
是啊,他那样的人儿,谁不爱呢?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在天街上走,浩浩荡荡一群人,只他最显眼,鸦青色的团领也遮不住他的光彩,像从天边儿走下来的。
要我说呀,紫禁城那些自诩天仙妃子的后妃,全都比不过他。”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偌大的宫里,只他待她最好。
她家里人只当她是摇钱树,寄来信十有八九是要银子。
主子们只当她是奴婢,便是太后娘娘,于她而言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分毫不能僭越。
只有他,他和她一样,他们都是深深宫禁里的两个孤单的人儿。
她以为他们可以互相温暖,可谁能料到,原来她从来不曾走进他的心。
她含着泪望着夏侯潋,“瞧,你是个男人,可你也爱他。”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夏侯潋问她。
朱夏侧着头笑道:“大约是欢喜的感觉吧。
总觉得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伤,都是为了遇见他。
遇见他,苦不苦了,伤不痛了,这辈子都欢喜了。”
这一次夏侯潋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分不清亲人和爱人的区别,司徒谨说喜欢是温暖,朱夏说是欢喜,可是和亲人相守难道就没有这些感觉么?沈玦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想这份欢喜他也尝到了的,可他不一样,他觉得他不止吃了一辈子的苦,他一定吃了很多辈子的苦,才能遇见沈玦这样好的人儿。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在腔子里一下一下地跳动,那里藏了一个哀霜般的少年的影子,是他密不可说的珍宝。
他忽然明白了,沈玦于他是亲人也是爱人。
他爱他,所以他想和他成为亲人,这一辈子永不分离。
那一瞬间,他忽然尝到了爱的滋味,那是他二十四年来头一回,心口酸酸痒痒,说不出是甜还是麻,可这滋味令人甘愿沉溺,永不回头。
朱夏惨淡地笑了笑,“可惜我遇错了人,我的欢喜里含着刀子,我吞下去,是自寻死路。”
夏侯潋收敛了心神,低声道:“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下辈子,你不要再看错人。”
她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杀了我吧,夏侯兄弟。
你说得对,你不能信我。
娘娘说到底是我的主子,若我活着,定然要替娘娘讨一个公道。
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
夏侯潋没再言声,垂下眼睫缓缓抽刀,刀身反射着烛光,在阴暗的牢房中闪烁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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