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绍景说完那话,半刻都没多逗留。
他是个爱掺和的人,可当年季念和谢执分道扬镳,他却一句都没多说过。
当年那两个人分开,一个比一个绝情,说断便断了,连个理由都没,一个打死都不说,一个打死都不问,最后那两个人的反应不是互相从对方的命里消失了,而是仿佛对方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当年不是他不想说,是根本没人给他说的机会。
可若是不说,他们能过下去便罢,偏偏是过了这么多年,他偶然间在谢府外看到季念低着头像被折了翼的样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都是一个样,看着哪哪儿都好,其实过得一个比一个烂。
所以荀绍景走出觉春楼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卖了谢执的感觉。
他就觉得,既然过得都那么烂,那就不能怪他多嘴了。
……
墨顺着笔尖滴下,在纸上晕开。
“念念!
念念!”
苏翘瞥到季念发愣,急忙喊她。
季念回神,发现账册上一大团墨,略显慌乱地放下笔,急急地寻另一张不用的纸来盖,奈何已经晚了,墨从这一页直印到了后头的好几页上。
“诶,罢了罢了,撕了算了,”
苏翘伸手拦住她,“好在是还没写过的账页,不然你还得重做一遍。”
有端菜的伙计听到动静,往她们这儿偷瞄了眼。
人前苏翘只道季念是来帮忙的,闹出和离之事后,虽然说闲话的不少,但是但凡在酒楼中待的日头久些的伙计,却不带多一句嘴的。
因为大家是真服她,他们虽不知季念是酒楼的掌柜,却打心里当她是半个主心骨,自酒楼开张这么多年,整个觉春楼里没有比她更细致的人,再小的失误都没见她犯过。
原本是账目还有一些还未核对完,季念帷帽都戴上了,想着看两眼就能直接走,谁想到半途来了个荀绍景,哪里还看得进去。
注意到边上探头探脑的人,季念揉了揉眉心,合上账册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还是将这些带回去做吧。”
苏翘知道她是受了荀绍景那话的影响,道:“也好。”
不过当晚,季念到底是没能按着时辰回去。
就在她走之前,大街小巷中一条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觉春楼。
说是季三小姐当初看着和离得利落,实际却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私下里对嘉裕侯念念不忘、藕断丝连,为此嘉裕侯先前从边疆带回的胡女还找来了觉春楼,就是要来讨个说法。
季念待在觉春楼本来就被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胡乱猜测过,觉春楼中的人尚且算是见过季念本事的,可外头的人哪会知道这些,传言两两一结合,信的人更多了。
颠倒是非到这个程度,苏翘怎么能忍得住,气得就差上前把这谣传的人亲手揪出来。
可是这种事三人成虎,传得和真的一样,个个都把矛头对准季念,苏翘就算抓着几个嚼舌根的,也拦不住这已经流走的消息,最后倒变成季念反过来安慰苏翘别当回事儿。
比起生气,季念就觉得挺可笑的。
一日之内听到两次念念不忘,前一个劲儿大得她耳朵嗡嗡响,至于后一个,碰上鬼了吧。
***
马车如约等在城门外,季念出了觉春楼后是一路跑到城外的,跑得心口都绞着疼,也没想着将步子放慢丁点儿。
老车夫常接她,晚了点儿也不见催,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倒是季念有点不好意思,问那车夫能否稍快些,但车夫问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她又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紧赶慢赶,到那小镇上还是比平常晚了大半个时辰。
她方从马车上下来,便瞧见那个颀长的人提着灯笼站在路口。
她看过去时,谢执正好也看过来,她稍怔,快步走去:“抱歉,遇到点事儿,又回来晚了。”
谢执点了下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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