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随即走出了一个与白骙形貌相似、上挑的眉眼却多了几分阴鸷恣睢的年轻人。
“……白骁哥哥,这两个大哥哥是谁呀?”
那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身着粗麻布衫的小孩儿便已从门内探出了大半个头来,奶声奶气道,黝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斐贺二人,星子泓水般的眼中漾满了疑惑。
“我们是你白骁哥哥的朋友,想和他叙叙旧。”
斐栖迟半蹲下身来,笑着摸了摸小孩的顶发。
那小孩儿倒也毫不怕生,见状又挺着小身板朝前走了一小步,正欲再度开口,却被白骁一把揪住衣领捞回了屋内。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阿蛮,你领他进去,把言懿这小子给我看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随便出来!”
“白骁哥哥真是凶巴巴,阿懿不就是想出来玩玩吗……”
名叫言懿的小孩很是不满地撇了撇嘴,虽然嘴上嘟哝着,却仍是无奈被那个唤做阿蛮且长相憨厚魁梧的孔武青年带回了草屋内。
将匪贺二人带出草屋十数步开外后,白骁也不闪烁其词,开门见山便明道: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找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粮草的事从头至尾皆是是我一人所谋,其他乡民们皆毫不知情,反正现下粮草早就被塞进了肚里,便是开肠破肚也搜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我是个孤儿无亲无故,没有多少牵挂羁绊,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心甘情愿。”
说罢,白骁还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视死如归的模样。
其实白家俩兄弟此番窃取的粮草数目并不算多,且因前方途径的襄州等州县皆是鱼米之乡,仓内蓄粮丰盈,对行军倒也不至造成太大影响。
只是毕竟军政粮草非同儿戏,此事若为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挑唆利用,却是株连九族满门发配都不足为过。
“你哥哥白骙现下还在军营里……”
“你们把他怎么了!
?”
提到白骙的名字,原本从容泰然的白骁瞬间失去了先前的淡漠冷然顿时勃然大怒,厉声打断了斐栖迟还未落下的话音。
“要是真的把他怎么了就不会是我们两个人来了……”
斐栖迟扶了扶额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应该这么做,要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你兄长、甚至是整个邓州的百姓都可谓是饮鸩止渴,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之后呢?我想你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也知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为何不奏疏上报,让朝廷王法来解决?”
“哼……上报?王法?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笑话般,白骁冷哼一声,双手抱臂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可是又哪里会有上位者管我们这群庶民匹夫的死活?这姓易的狗县令有恩于当朝皇帝,都说君无戏言,你们这群当官的也知道,那皇帝老儿去年才送了他一块金字牌匾,又哪里肯去动他?”
身为“上位者”
中一员的斐贺二人一时语塞,朝堂上的虚与委蛇、利害求全身为当局者的他们比谁都更加清楚,场面便一时沉寂尴尬了下来,但此时几声尖利刺耳、带着几分撕心裂肺意味的孩童的剧烈咳嗽与哭喊却打破了这份的死寂。
“你干什么!
?”
见贺重霄欲朝草屋内走去,白骁立即挡在破旧斑驳的柴门前,摆出生人勿进的警惕架势。
“我略通晓些医术,知道如何处理感染发热。”
见贺重霄只是惜字如金地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想继续径直走入屋内,白骁也毫不客气,脚踩龙蛇,眉头微敛,以手为刃,一计横劈向上便朝贺重霄脖颈凌空切去,贺重霄显然也早有预料,脚下稍一挪移便侧身躲过对方这一计毫不留情地手刀。
趁着对方扑空前倾的罅隙,贺重霄借力打力,顺着对方的来势侧腿一扫,欲扰乱虚空对方下盘,而白骁从小颠沛流离淫浸实战,又岂会被这种招数所扰,当即便跳开数步,拉开了与贺重霄原本胶着的距离。
“等等!”
见白骁身形微曲,脚下运力,又欲与贺重霄缠斗起来,斐栖迟顿时生出股无明业火,腾步向前,堪堪挡下白骁直击一拳。
不顾腕臂的红肿酸麻,斐栖迟眉眼如锋,眼中透出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湛湛威穆:“够了!
你们再打下去女孩的病就能好了吗?白骁,你听着,虽说你此番偷截粮草数目并不算多,也非紧急备粮,可是此事若是想往大里说也并非掀不起波澜文章……要是我们有丝毫想要陷你和邓州百姓于不利之地的意图,我们二人便断然不会孤身出现于此,你和邓州这数万子民此时更不会安然无恙!”
白骁虽然性自多疑阴鸷,却也并不是个不分是非之人,他略一思忖便当即收了手上的剑诀招式,贺重霄也不多加言谢,随即便推门走进了甚至难以完全蔽风遮雨的破旧草屋。
作者有话要说:
《军谶》曰:“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
是谓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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