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原主人的记忆,这一位,便是望州城里最大的二道皮条,杀婆子。
先前便是和马拐子合作,让棍夫去城外绑逃难姑娘,再卖到清馆做妓,卖到富户家里做贱妾。
原本走出屋子的姜采薇,看到杀婆子到来之后,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哆嗦着身子缩到门后。
“杀婆言大了。”
徐牧堆起笑容,“望州城里都知,我牧哥儿是个没胆的主,每日有顿饱饭吃,便算活得下去。”
“牧哥儿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杀婆子拍了拍手,扶起鲜亮的绸裙,在旁边的木椅坐下。
“我很奇怪,都多长时间了,牧哥儿还没有卖妻。”
徐牧微微皱眉,“为何要卖妻?”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整个望州城里,哪个棍夫不卖妻?你先休了,再把小婢妻卖了,苦籍一空出来,过个几日,自然又会有几两银子的生意。”
“何况,你家的这口小婢妻,还欠着十五两银子。
若是不卖,这银子的账,你来背么?”
徐牧怔了怔,转过头去,发现姜采薇已经垂下头,单薄瘦弱的身子,在冷风中越来越抖。
“别看了,我可不会骗你,她老父病死之前,可是个痨鬼,单单是帮忙抓药的钱,都花了三四两。”
杀婆子将手缩回衣袖,好笑地开口。
徐牧沉默地立着,他猜得出来,姜采薇欠的,最多不过几两银子,在种个吃人的年头,利滚利是最寻常不过的套路。
门后边,姜采薇已经红着双眼,不知所措。
“徐、徐郎,我、我——”
“别说话,回屋。”
几十万的难民,足够让望州城里的九流生意,重新开辟出一条新路子。
“牧哥儿,咱也算半个熟人,你写好休书,让开一些,我把这贱婢带走,没你的事儿。”
徐牧依然不想让开,后头的司虎见着不对,也急忙走到徐牧身边。
“我明白了,老身都明白了,这不会是——,咱们的牧哥儿,懂得怜香惜玉了?舍不得了?”
杀婆子身后,五个劲装大汉,端着哨棍放肆大笑。
笑声很大,传入屋子里,如同烧烫的绣花针一般,刺痛了人的耳朵。
坐在床边,姜采薇颤着身子,一脸的绝望。
她抬起头,透过木窗,看着那个挡在屋子前的身影,心底越发愧疚。
把手伸入怀里,将还没得及给出去的十九个铜板,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地放在桌子上。
收拾好仅有的两件老旧罗裙,她起了身,掐肿了自己手臂,才让脚步迈得平稳一些。
她读过书,知道天地不仁万物刍狗的道理,命运像一条毒蛇,总吐着信子寸步不离。
惨然一笑,她抱着包袱,哆嗦走出了门边。
晚风很凉,凉透了身上每一寸肤肉。
“我家那口的账,我牧哥儿帮着还了,三日后,杀婆自可来取。”
姜采薇顿在原地,随后又蹲在门桩上,像孩子一样抱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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