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拂去额前的一抹碎发,双眼有些迷离,“或许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了罢。”
十姑突然转过头望向师兄,眉目拧成一起道:“你触什么景生什么情了?”
师兄和十姑在那清空无比的琴声中又斗起嘴来,我不由得捂嘴偷笑看得十分有趣,却又一时之间觉得近在眼前的两个人好似同周围的热闹交融在一起。
我与他们之间像是隔起了一道薄纱,如在幻象中观戏一般,心底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在一旁传来“咚”
的一声,让我觉得真切万分。
胡小二的下巴不知什么时候搁在桌面上,那盏空酒杯被他百般嫌弃地丢在一旁。
他不满地嘟囔道:“到底什么时候上酒啊?”
他刚抱怨完,就见一戴帽侍酒郎端着酒盘前来上酒。
胡小二立马兴冲冲地挺直身躯,那侍酒郎含胸曲背,俯身低头将面孔藏匿在大帽檐底下,斟酒的动作极其小心和恭敬。
我尝了一口杯里的酒,还未感到其香醇,就听到胡小二砸吧着嘴巴道:“这叫什么酒?跟我们十里穿巷的虫二酒差远了。”
他这话刺激出了我心底里对酒最初也是最好的味道。
是啊,天底下没有比虫二酒更加好喝的酒了。
如若此情此景,配上一壶虫二酒,再来上一段那人说的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侍酒郎始终垂首不语,只安静地立在一边。
胡小二把带着疑惑的眉目调转向我,开口说话之时,茗雅阁上的铮铮冷琴声像弹及高潮之处,如四溅的雨珠轰然袭来。
此刻的房檐之间好似只剩下这魔人的琴音,风月楼里的各处喧嚣消散无声。
我发现斗着嘴的师兄和十姑、喃喃自语的胡小二好似归海的潮水一般慢慢离我远处,那低头默然的侍酒郎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只待我一伸手便可穿过这诡异的身影。
一时之间,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我屏住呼吸呆坐在椅子上,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我有了这样的感受。
就在这时美人指尖底下的琴音渐渐归于平静,天地间的热闹声又一点一点地加重起来。
我喝一口酒盏里的一般般的酒以此压惊,刚想松下一口气,却看到一抹青影从门口从容走来。
我的心加快地砰砰跳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身熟悉的青袍离我越来越近。
那双修长的手藏于宽大的衣袖间执一把折扇,展开是他用狂草书写的四个大字,正巧能对上他的名字。
十年之前,他笑傲在人群里有让人一眼惊艳的本事,十年之后,我对着那张脸仍然充满了遐想。
就如现在,我痴然看着他在我面前站定,抬起手拿折扇敲了敲我的脑袋,轻笑一声,
“柒丫头,怎么又见你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那话声在我耳边久久不去,我恍然回过神来,欣喜地朝他伸出手却极其诡异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同我微笑,又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是他仍是笑着,像未曾察觉到一样。
我焦急地想喊出他的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随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又如大浪淘沙般散去……
“小柒?小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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