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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樾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茬,只好接道:“嗯,确实。”
张倾梦顿了顿,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说道:“然而,当我真正见到了你,或者说,见到你与我师弟相处的样子时,我就发现,师弟他很依赖你,也很信任你,将你当作足以托付后背的人。
或许你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我这个做师姐的却能看得出来。”
沈樾看向祝枕寒,却见祝枕寒稍稍撇开了一点儿视线。
别说祝枕寒了,其实他听到这话,心里窃喜之余,还觉得耳根子发热。
“师弟是家中长子,平时照顾人照顾惯了,不知道该如何向人撒娇,也不知道如何去依赖一个人。”
张倾梦轻轻笑了笑,说,“他在师门的时候,沉静得很,稳重得很,又有小师叔的身份摆在那里,久而久之,就让大家忘记了他的真实年龄其实很小了。”
她说:“沈樾,我说这些话,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你能让他展现出符合年龄的模样,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师弟对你的信任,否则刀剑宗不会轻饶你。”
这话一开始还挺正常的,说着说着,又转变成了一种威胁了。
祝枕寒发觉不对,怕这话将沈樾吓走了,嘴唇动了动,便要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沈樾已经迎着张倾梦的视线,开口回道:“五师叔能对小师叔有这般照顾,想必已是将他视为了亲弟弟,我能明白你心中的忧虑,因为我的师姐与我便如亲姐弟一般。
我答应你,若他一日不负我,我便一日不负他,如此能够宽心吗?”
张倾梦觉得他的回应好像怪怪的,但是又确实让她很满意,于是就没有细想。
她朝沈樾颔首,转身,走到兀自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将蝴蝶双刀在指间转动的白宿身侧,稳稳地接住了翻飞的刀,握着刀柄,又放回他手里,说道:“走了,回客栈。”
再说另一边。
当祝枕寒等人回到客栈时,沈初瓶也已经回到了覃府。
一到府邸,他就发觉门外多了一辆马车:并非覃家的,马车表面用暗金色的特殊漆料绘着蜘蛛与网的纹路,灯光越亮,越是黯淡,唯有阴影中才会显出一点微弱的光芒,那车夫瞧着淡漠寡言,一声不吭的,独立车旁,手中拉着缰绳,如同亘古不变的冰河。
第二位客人。
沈初瓶心中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他踏入覃府,车夫只是抬头淡淡望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沉思。
穿过庭院,步上台阶,有一个彪形大汉倚在柱旁翻看手中的卷轴,大汉手臂上纹着刺青,头发也剪得只剩咋咋呼呼一层,短得像刚修剪过的灌木,唇下有一道疤痕,看着凶神恶煞极了,然而他手臂间夹着算盘,神色又专注得很,将那种煞气硬是磨去许多。
“陆淮燃。”
沈初瓶唤道。
被称作“陆淮燃”
的大汉抬头看他一眼,乐呵呵说道:“沈先生回来了。”
沈初瓶问:“老爷不是说过今日有贵客,为何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
陆淮燃犹豫一阵,放下手中的卷轴,凑过来,他身形高大,于是只好半弯着腰,低声说道:“说来也巧,那千机阁阁主来霞雁城七日了,老爷就请了他七日,前六日都没同意,不是有事就是抱病,就是今天傍晚的时候,他忽然松口,答应了老爷的邀请。”
沈初瓶又问:“所以,如今府里是有两位客人?”
陆淮燃想了想,笑了:“另一位客人,沈先生也认得,是老熟人了。”
他说:“所以老爷并没有避讳他,反而是将两位客人都迎进了府中。”
“老熟人?”
沈初瓶沉吟片刻,疑惑道,“是谁?”
陆淮燃的关子卖够了,正欲解答之际,忽然望向他身后,“咦,您怎么出来了?”
即使沈初瓶的武功了得,也没有感受到有人接近,他满心疑惑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素衣白袍的男子——他倏忽间想起了一个荒诞的传闻,因为这个人惯穿白衣,所以魔教教主下令,禁止其他人再穿白衣——沈初瓶暗想,这传闻并非全然是空穴来风。
因为他确实是适合白衣的。
十年来,任谁白衣裹身,映雪踏月,都不似他明然皎洁。
在他之后,无论谁再穿白衣,都是游离的群星,在明月的辉映下只显得黯淡。
眼前的男子眉眼稍弯,一双浑然天成的桃花眼盈着浅浅的浮光,轻轻一笑就荡开,融成春风拂过的池水,他唇角是抿着的,却因这双眼而显得带笑,盛着万千山水,抬眼之际,恰似月出东山映薄云。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位曾经的大祭司,如今的魔教右护法,都是众人心中的一痕月光,月光皎然,柔和,直视太久,却会令心中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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