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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从福阳宫一路行到太液池,池面月光粼粼,静静倒映着旁边宫道上林立的暖黄石灯。
“停。”
萧晟自御辇上下来,大步行到湖边,不发一言。
二月下旬的夜风尚还冷冽,萧晟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又回想起福阳宫胡氏的话语。
“——乾宁三十一年五月,陛下尚在晋徐二州巡视水利,先皇携众人往京郊避暑山庄,就在流波湖的小亭外,妾与丽太妃一起,发现贵妃与庶人萧旭举止无状,妾不敢多看……”
“……事后丽太妃寻到妾,以金银珠宝并那只绿釉狻猊香炉为饵,嘱咐妾三缄其口,勿要生事……”
“……妾害怕揭破此等皇家丑事,会被承平大长公主刁难,甚至会被先皇和陛下厌弃、丢了性命,因此答应了丽太妃,始终不曾说出口……”
随侍身旁的盛安手里捧着镶银丝流云纹雪狐斗篷,偷偷觑了眼皇帝的神情,小心翼翼道:“陛下?”
萧晟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那几个宫女怎么说?”
盛安低头躬身:“上了刑,其余人都说不知道这事,只有个叫白术的宫女交代说去年五月确有此事,不待再问就触柱自尽了。”
萧晟沉默片刻,目光凝视沉绿色的湖面,思绪却转到少年时候。
那时众皇子都还未开府,被先皇拘在崇文馆念书,安宁郡主姜蕙是馆内少有的女子。
她生得美丽,有父母娇宠,又得先皇喜爱,常常穿着一身红衣在校场与人打马球,笑容明媚、眼神狡黠,带着少女的轻快肆意,是众皇子都愿意偏疼几分的小表妹。
萧晟细细回想,那时,她是和岐王走得近吗?
不是。
他又否认了这个假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崇文馆的时日,姜蕙还不知儿女情思。
不满金钗之年的安宁郡主把所有人,元徽太子、太子伴读安国世子、岐王,还有他这个心中汹涌着遐思的三皇子,都真切地当成了自家哥哥。
再后来,她年岁渐大,皇子们也大都入了朝堂,渐渐不再亲密往来了。
更何况,岐王好武、性子直率,虽然不善谋略,却尤重情义,他一向惟元徽太子马首是瞻,与安国世子陈羡鱼称兄道弟,万万不会对同陈羡鱼有婚约的姜蕙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萧晟轻舒一口气,终于觉出夜间凉意,扯过盛安手中的斗篷自己穿上。
盛安一瞧,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笑意,请示道:“陛下,这瑶华宫还去吗?”
萧晟睨他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
刚到亥时正。
“盛安立即道。
“贵妃身子弱,这时辰应该已经安置了……摆驾回建章宫。”
想了想,萧晟又道:“宝庆殿伺候的人处理干净,派人把二公主送去凤仪宫,就说福阳宫走水,让皇后看着善后,莫要让母后忧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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