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叮咚,周围喧嚣渐无,三三两两的人群俱都收拾衣物,看似即将离去。
魏山扶看了眼天色,琢磨这会儿快到开饭的时候了。
他有些遗憾的摸摸胸口,那里有一张在洛阳画好的图纸,中午回府后他就剪好了形,只等下午出来做副骨架糊上去即可。
可惜长孙蛮一直无精打采的。
她不开口说,他也不会去问。
见她逗着猫儿开心,少年心头也松了口气。
“该回去……”
“我今天……”
齐齐出声,同时一愣。
感受到背上靠着的少女身躯绷紧,魏山扶屈起腿,后仰着脖子,脑袋沉沉压在她肩头。
“说呗,你今天又咋了。”
他盯着天空,视线尽数被晚霞占据,神色慵懒散漫。
就是这样。
长孙蛮吐出口浊气。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在他面前剖白心事。
或许是他漫不经心的语调,或许是他光环太甚对诸事总能信手拈来。
从年幼至今,这份莫名信任如深深扎根的种子悄然滋长。
似乎于她而言天大的事,落在他眼里也变得轻描淡写。
水边落下几只白鸟,一啄一饮,悠然戏水。
“我今天把两个人抓起来了。”
她望着那方怔神。
这实在不像是长孙蛮的风格。
少年挑挑眉梢,只这一句话他已了然她下午的反常。
“是什么人?”
“府里的下人。
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好看的姐姐。”
“她们犯了什么事?”
长孙蛮眨眨眼,回过神低低说了句:“她们想杀我。”
少年嘴边叼着的青草一顿。
他眯起眼,天空中红云舒卷,仰靠肩头的耳边依稀能感受到她脖颈温热。
她轻轻开口:“她们都说是被逼的,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刘张孙某某大人呀。
她们又说那些人很不满我爹娘专权,说我娘推行新政是在祸乱朝纲阴阳,还说我爹是个随时随地就能造反的祸头子。
她们哭着求我放过,可我知道不能再开这个口子,公主府需要安定。
即使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不同信仰之间总会充满血腥杀戮,都是各为其主。
想杀我的人恨不得夷平长安公主府,而我爹娘走到现在,除了再往前走,早已没有退路。”
“人人都看我爹娘光鲜,可我清楚他们并不容易。
每一个开拓者,都会踩着累累尸骨走出来,他们要忍受无人看好的唱衰浪潮、克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或许做了好些年努力却还是会返回原点,忍不住怀疑日复一日都在重做无用之功。
可他们从没考虑过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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