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慌促中便没有给瞿冒圣敬礼,当然,他们也自觉如此着装不便于给瞿冒圣敬礼。
瞿冒圣狠狠睨了他们一眼,对另外两个学员说:“我看你们怕是看不好梦独,反倒是被梦独给带坏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儿,成了什么形象?”
三人站着不动,他们须等瞿冒圣他们走过后,方可以举步而行。
这时,新任十五队的队长正好从外面走来,他跟瞿冒圣和靳干事打招呼,问瞿冒圣:“瞿队长要出差啊?”
瞿冒圣说:“去一个学员家乡搞外调。”
梦独不知“外调”
始于何时,但他听说过这一词汇,他还从一些电影电视剧上得知,“外调”
一词在“*****”
期间使用频率极高。
如今,“外调”
两个字从瞿冒圣的嘴里吐出来,是那么自然,似乎他就是一个搞“外调”
的行家里手,所以“外调”
的余毒仍然在他的皮肉血骨里回旋着,蔓延着,瞿冒圣却并不将这类余毒当成病毒的一种,而是当成滋养他身心的养料,使自己长得更加肥硕。
要命的是,这些余毒他用不了,却硬生生地灌输给他手下的一些人,让余毒代代相传地戕害他人。
梦独的眼光从瞿冒圣和苟怀蕉的脸上扫描而过,他看见苟怀蕉高昂着头颅,脸上多了许多从容,像个得胜的女英雄。
苟怀蕉眼角的余光触到了梦独探察的眼光,她的眉头略皱起来,没有瞪向梦独,但却已经将含着复仇的意味传递给了梦独。
梦独想对苟怀蕉说点儿什么,然而他能说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呢?只好闭上嘴巴,半垂下头来。
瞿冒圣、苟怀蕉还有靳干事走过去了。
梦独在两名同学的伴送下到了寝室,打开他的那一格储物柜,拿走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重新回到闷热的禁闭室里,梦独便在暗淡的光线下凭记忆写起日记来。
多年以后,当梦独打开那个笔记本时,依然可以闻到笔记本上面潮湿的霉味,还有闷热的气息,还有腥臭的蚊虫血液……更有那一幕幕他不忍回想的、痛彻脏腑的画面。
与梦独极为不同的是,军校之行虽然并不令苟怀蕉心情舒畅,但在跟梦独的较量中可说是大胜而归。
她简直凭一己之力把一座几千人的军校搅得鸡飞狗跳,而且自己毫毛未伤。
她一辈子都会感恩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瞿冒圣。
她心里偷偷认为,瞿冒圣就是她的青天大老爷,就是她的守护神;她心里还偷偷地想,学院里派瞿冒圣去吕蒙县调查梦独的所作所为和人品,真是老天开眼,不管你是梦毒还是梦独,实在是霉运透顶!
瞿冒圣对苟怀蕉充满同情,所以呵护备至,他觉得理该给苟怀蕉送上温暖。
就像人们看等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里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他看苟怀蕉也是这样,也是跟很多人的眼光和看法皆不相同,苟怀蕉多么不容易啊,像王宝钏守寒窑似地守了三、四年,却被负心的汉子一脚踢开,她被逼无奈,不远几百里来到学院,无亲无故,梦独却对她不理不睬还想法甩掉人家,他不帮她谁帮她?
坐在客运班车上,瞿冒圣看了看苟怀蕉的脸,心想她怎么就遇上了梦独这样一个人?他不由想起自己,农民出身,与身为农家女的表妹谭美丽结为夫妻,谭美丽越来越人老珠黄了,但是他却对她不离不弃,他的心里竟升华出一种高尚的情感,把他自己也感动了。
瞿冒圣跟苟怀蕉坐在双人座上,瞿冒圣让苟怀蕉坐在靠窗的位置,当他看向窗外时,便同时看到了苟怀蕉的一半儿面颊。
他再度看向窗外,苟怀蕉的一半面颊也再度进入他的视界。
他忽然想到他屡屡看向窗外也许会给苟怀蕉徒增压力,便撤回目光,看向走道,看向前面的乘客的后脑勺。
可是苟怀蕉的一半儿面颊却还停留在瞿冒圣的眼前挥之不去,通过与苟怀蕉的接触,他看得出来,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这个苟怀蕉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梦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为找对象是找花儿呢,还是太年轻毛嫩,却并懂得,花儿再是鲜艳,但总有蔫去的一天,而过日子需要的是实打实,需要的是长长久久。
不可避免和毋庸讳言的是,瞿冒圣的情感倾向和他的认知水平,都会对他的“外调”
产生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当然,最终受到影响的只会是梦独而不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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