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又想扶额,无奈的说:“少爷,您也看看田公子到底是流落在哪,他流落在王家村啊,田公子要是到了穷地方,没钱很正常,可是那是王家村啊,幽州城外数一数二的富裕村子,老奴哪怕在城里,也知道王家村的石场很出名。
而且王家村还有一位王举人在府学当教谕,因着村里有举人功名,又整村都是同族,所以王家村是免劳役的,田公子既然住那,想必县衙也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特地跑去让他服劳役,所以少爷您想想,他一个人,既有地,又不用服劳役,还经常去石场干活,上无老,下无小,连媳妇都还没娶,别人家虽然有亲戚帮忙,可要养一大家子,他就养自己,您觉得他应该没钱吗?”
张苻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田仲,大有你居然敢骗我的意思。
田仲忙叫屈:“我是真没钱,我一直很努力的攒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养一家老小都能攒下钱,我却怎么都凑不够进京的盘缠。”
管家拽了拽张苻,说:“田公子应该是手头真没钱,其实田公子在别院那几日,老奴大概就知道田公子为什么没钱了?”
“为什么?”
田仲忙问道,他一直想知道自己攒钱怎么这么难。
“其实没什么原因,就是田公子您太能花了。”
田仲一听,顿时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一直很节俭的,从不乱买东西。”
旁边的张苻也附和道:“张叔,田兄确实很节俭的,我和他一起几日,从没发现他乱花过钱。”
管家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公子哥,觉得他已经不认识节俭这两个字了,只好说:“他是没乱花钱,可他把钱都用到吃穿用度上了。”
田仲辩解道:“我没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啊,也没天天穿绫罗绸缎……”
张苻在一旁符合的点点头,说:“就是,就是。”
管家突然觉得他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田公子还记得您当初送少爷回来,因为被少爷吐了一身,您没大有胃口,您怎么做的吗?您转身就回去拿了钱去街上打算逛逛买着吃。”
“我就拿了五个铜钱。”
管家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另一件事:“第二日您闲着无聊去逛街,您买了桂花糕和几个小玩意,那几个小玩意暂且不提,您知道您买的桂花糕是哪家的么?”
“李记的啊,他家的桂花糕最好吃!”
“当然好吃,三十文一包,一包总共才四块,放在平常人家,哪怕走亲戚都舍不得买,您买了打了个牙祭,当然,您还顺便馋了馋我家少爷。”
“呃,那不是人家给了谢银,我一时高兴,看到就买了……”
“还有,您看您带的这床被褥,平常人家,不过用些土布,还补丁落补丁的,棉花更是旧了弹,用了再用,可您看看您的被褥,这被里被面,您用的是城里花家布庄细棉布吧,他家的细棉布是算不上贵,可一般人家,也只有成亲为了装门面才舍得扯,您一个大小伙子,可比许多新娘子用的都精细。”
田仲听的大汗,弱弱的辩解:“这些都是吃的用的,总不好省吧!”
“田公子,您难道没听过‘省吃俭用’么,您觉得,平常人家,是如何把钱省下来的,不都是从吃穿上省么?”
田仲傻眼了,仿佛第一次知道省钱原来是要这样省。
张苻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和折扇上值好几十两的坠子,默默把笑话田仲的话吞进肚子。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田公子您,老奴觉得,您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事,更确切的说,您以前就这样惯了,甚至您可能有时还觉得挺委屈自己的,所以老奴才觉得,你应该是大家出身。”
田仲和张苻点点头,不过张苻还是疑惑道:“有些人哪怕家境不好,也有很会花的,就像咱府学那个汪秀才,明明家里穷的要死,还非绸缎衣裳不穿,弄的明明是廪生家里还揭不开锅。”
“确实有那样的人,而且还不少,有些人为了撑面子,却有宁愿吃不上饭也穿件好衣裳,不过您有见过连家里的被子都弄的这么讲究的么,田公子这被子,可一看就不是新做的。”
“田兄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管家笑道:“其实老奴再说一件事,少爷您就知道为什么老奴觉得田公子肯定出身不错了,少爷,您和田公子不过相识几日,为什么突然关系这么好?”
“当然是我和田兄脾气相投,田兄人又不错,学业也不错,怎么了?”
“当初您上次考院试时,张家旁支谦少爷也曾和您一起去通州考试,也借住别院,虽然没田公子考的好,可也过了院试,为人也不错,他还和您是远房堂兄弟,您怎么就不喜欢他?”
“别提他,提起他本少爷就心烦,本少爷看他家境不好,想着是同宗同族,就想拉他一把,特地派了车去接他,又安排他住别院,结果他住到别院后,话里话外说本少爷铺张浪费,又觉得别院的仆役看不起他,等到院试过了,去拜见座师,你好心把他那一份见面礼也准备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居然和他娘哭诉,说我们故意弄些不值钱的东西,气死我了,那份礼不下几十两银子,到他嘴里,就成了破烂货了!”
管家叹了一口气,说:“少爷,其实这事也不全怪谦少爷,谦少爷一开始,是真的受了下人怠慢,至于后来讽刺少爷,也未尝不是心里憋着气,后来说那礼不值钱,大概一是他真不知道那东西的价钱,二是他当时心里存了气,自然回去怎么想怎么说。”
“啊?”
“当初少爷您确实是好心,只是有些思虑不周,老奴当时也是失职,未考虑周全,少爷您每次出门带的人,都是您用惯的小厮和丫鬟,也就是您院子里的人,您平日在家里最受宠,您院子里的人,自然也比别人矜贵三分,您想想,您把您用惯的小厮,派去伺候谦少爷,那小厮心里能情愿嘛,而且谦少爷因为家境不好,穿的又略微寒酸些,大家族的丫鬟小厮哪个不是看人下菜,您觉得谦少爷可能不受气么?后来老奴查问起来,才知道刚到的第一晚,谦少爷喝的茶都是凉的。”
“该死,怎么会有这样的奴才!”
“所以后来老奴一查出来,就把那几个人都撵了,不单为谦少爷出气,也为了少爷您的名声。”
张苻突然想到田仲也在别院住过,自己也派了小厮过去伺候,忙尴尬的看着田仲,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田兄,你,我,这个我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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