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虽是郡望,但他家有历史遗留问题啊,宣和年间(徽宗时),其父宰和叔父宲自东南转官,曾在六贼之一朱勔麾下做过事,渊圣登基后,吕许二位相公骤然得用,深恨六贼祸国殃民,却是一面努力抗金,一面在朝中行瓜蔓抄,将刚刚挡住了金人的宲兄弟给认定了是奸贼一党,然后一笔划掉,撵出了朝廷。
可怜当政相公亲手划掉的人,哪里还敢求前途,尤其是往后多少年,吕公相与许相公愈如日中天,宲也只好在三四十岁的光景弃了仕途,赋闲在家感怀际遇,要不是官家忽然去杭州开公阁,说不定还得继续逼着子侄们击剑为乐,那还能当上大名府知州。
按说家该翻身了,但是宰在靖康中犯了个天大错误,当时行在转往南阳,完颜银术可等战犯一心擒龙,对京西地区大肆屠杀,他被任命为京西转运副使,居然不敢去,妥妥的失节。
而且还得罪死了现今的副相、当时征兆他的京西转运使刘汲,这辈子仕途算是断得干干净净。
只好看着弟弟们纷纷出仕,自己在家整日借酒消愁。
自古豪门多是非,本来游身为长房之子,按说家里优质资源应该向他倾斜。
可是这几年来随着父亲的名声烂大街,而各位叔父崛起,内部多有纷争,他们一家的日子也格外难过起来,连一向待他亲厚的舅舅都不许表妹来他家玩了,说白了在建炎新朝价值观下,除非他能崛起光复门楣,要不然他们家的名声也就比过街老鼠强那么一点——他爹只是不敢去当官,好歹还没被俘虏后投降。
这也是他为什么死皮赖脸凭着祖上交情求刘大中尚书举荐自己的原因,比之原来历史上的游,他现在更加迫切的需要撑起一些东西,因此什么田产佃户,他不在乎,反正他家在北方没有。
就是在南方度田而授,那也是将来的事。
他自问还是有一些家国情怀的。
——当然这个转变杨沂中是不知道的,赵官家,他宋史学得不好当然也不知道。
至于最小的杨万里,他倒是老实,拱手道:“学生之前没有深入考虑这个问题,虽然觉得二位兄长说得有理,但还是要自己再想想。”
其实他还在拜师学习阶段,但是老师高守道非说如今原学是伪学,让他早日来京为道学正统团结力量。
刘汲早年受过这老头恩惠,拗不过这个面子,再说他也有私心,杨万里出身江南西路,勉强也可以算是南阳荆襄一派,他宦游几十年夜练就了一双慧眼,看出这小娃儿是块璞玉,那就接个善缘,收个弟子呗。
至于道学,呵呵,带来东京了还由得你,不知道东京和燕京已经原学的天下了吗?
官家颔,倒是认同他“不知为不知”
的态度,说真的他也没指望这群幼崽版大诗人能像他们在十几二十年后龙虎风云会,那他得怀疑是不是来了老乡。
至于他们理想化脱离实际的建议,也没太往心里去。
甚至觉得少时受点打击对于他们也未必是坏事,就算落第了,也不担心生计问题可以以后再考呀。
万一真考上也挺好,仕途不受打击的诗人怎么能是好诗人呢?君不见东坡居士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才惊艳词坛千古。
不过这也是赵官家偏心了,这要是辛弃疾当面,他绝对作弊把人录取然后扔去御营,期待造出个霍去病来,让他不必“可怜白生”
,可惜人家小辛现在还没出生。
就在他准备回去时,李秀之忽然道:“公子,学生可否说说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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